他笑声很轻,但还是吸引了秦郁的注意,秦郁抬头?望去?,只见?到江又?翎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眼睛干净而明?亮,仿若漫天星辰在内里晃动。

江又?翎曾经捉弄他成功的时?候,便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有一丝狡黠,像一只并不作恶的小狐狸,得意洋洋地晃动尾巴。

秦郁怔愣了一下,不敢出声,甚至短暂地屏住了呼吸。

他疑心,这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境。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井江的雪下了又?停,不知?不觉,马上就是年关了。

天气越来越冷,就连秦家也置办了年货,多了几分节日的气息。

“还是江先生?您在的时?候好,”不管是管家还是刘妈,都在背地里对着?他这样感慨,“您不在的时?候,秦总一个人,总是冷冷清清的。”

江又?翎微微弯起眼睛,笑了笑:“是么。”

似乎所有的人都希望他留下,唯有秦郁不说。

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秦郁要去?医院换药,也要复查,江又?翎总陪着?他。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年总归是要一起过了。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反而是为了赶在年前把一些计划安排好,江又?翎比往日更忙了些。

一晃,就到了大年二十九。

江又?翎收到一条信息。

有人想见?他。

这种事,江又?翎不知?道应付过多少次,但发?来这条消息的对象,却让他难以用上自己惯常敷衍的方法。

他对着?屏幕发?了会呆,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离开了位置,按照短信里说的,进?了寰宇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约他见?面的人已经在里面等他了,整个咖啡馆空空荡荡的,除了坐在正中间,满身雍容华贵的女人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很符合上流社?会骄奢淫逸的习惯。

江又?翎也就腹诽了这样一句,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到她面前那个显然是留给?自己的位置坐下,自然地问候道:“秦老夫人,下午好。”

秦老夫人冲他点?了点?头?:“喝点?什么?”

江又?翎要了杯热的卡布奇诺,等服务员拿着?餐单一回到后厨,他十分直白地问:“您找我,是要我给?秦郁转告什么吗?或是有跟秦郁有关的事情要问我?”

空气微微凝滞,秦老夫人像是没料到他这么直接,优雅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不,我是来找你的。”

江又?翎面上笑容未变,仍旧带着?对长辈的恭敬:“您找我做什么?”

这句话落下,咖啡馆里沉寂了很久很久。

秦老夫人坐在位置上,微沉着?脸,好像在斟酌着?怎么开口似的。

直到服务员端上了江又?翎的卡布奇诺,咖啡上冒起的热气隔绝了两个人,她才终于开口。

“我曾经对你有一些误解,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

“对不起。”

即使说着?这样的话,她的语气也还是硬邦邦的,要是忽略话语中的意思?,倒像是很不客气。

江又?翎的表情滞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出话来回答,片刻后才道:“没关系。”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您不用这样”,只是平淡地接受了。

“你怪我没关系,”秦老夫人又?许久才开口,好像每说一句话都要经历漫长的思?想斗争,“但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是我自作主张,小郁都不知?道,你不要误会。”

江又?翎点?点?头?,只是纠正了一句:“我不怪您。”

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被秦老夫人的话语伤到过。

曾经会被秦郁的行为伤害,是因为他觉得秦郁。

至于秦老夫人,只是一个觉得他不太顺眼的长辈,偶尔“敲打”他几句,也没有做过什么真正伤害他的事情,江又?翎完全没有在意过她的话。

他没有想过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也不觉得讨厌他是什么罪过。

接受那句道歉,是因为这是他应得的。

但也就是如此了。

江又?翎又?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秦老夫人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面色复杂,终究还是道:“小郁就托付给?你了,你比他成熟,多包容包容他。”

江又?翎的动作一顿,眼神中终于闪出一丝讶异。

老实说,在来之前,他已经猜测过了秦老夫人来这一趟的目的,无非是又?听到了最近的新闻,警告他离秦郁远点?。

江又?翎也已经想好,若是秦老夫人这样告诫他,他也会很有礼貌地反驳回去?。

倒不是说他已经很认真地想好要同秦郁发?展下去?,江又?翎如今还在犹豫,究竟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如果?真的要往前走那一步,或许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因为秦郁实在不是一个后悔了就能甩掉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