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虾这个我觉得想法不错,这也算是时节的吃食,小本生意,灵活度高,可以对外批发一些,不过得提前说好,也不是谁都能从咱们夏记这里批发的,尽量从先前有意加盟,家境不好,品行端正,但因为撑不起稍大一点生意的人家里头选,也算是对一直对咱们夏记支持维护的人一点小福利。”
“且凉虾这个到底利润薄,咱们也不必太看重,干脆就保本对外批发,也算咱们夏记的一点心意吧……”
夏明月将所有的问题一一解答,宋氏则是一一记下,“是,我都知道了,一定按夏娘子所说的来做。”
“能照着我所说的来做自然是好的,只是宋娘子也在夏记做事时间不短,也算历练了许久,有些事也需得尝试着自己拿出来点意见,提出来点解决办法才行。”
夏明月笑道,“这一来呢,我虽然在这些事情上有经验,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人的心思,许多时候难免思维单一,想法也未必能够十全十美,集思广益,办法才能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这二来呢,宋娘子本也就比旁人心气儿高,拿的工钱也比寻常做活人高,需得展现出来应有的能力,为我分忧才是,否则若是事事都需我来拿了主意,那我这工钱岂非是白发了?”
夏明月这话,是明晃晃地点出了宋氏的不足,颇为不给其情面。
但管理一个团队,良善需得有,必要的提点和管理手段也是不能缺少的。
宋氏自是明白夏明月的用意,一张脸顿时涨了个通红,整个人亦是变得局促不安,“夏娘子,我,我……”
“年前我在长洲府城那几个月,夏记这里许多事情皆是由宋娘子你们管理,我看也是做的井井有条,该处置的事情也都处置的十分妥当,我就觉得十分不错。”
夏明月笑道,“反而年后这半年以来,你们几个有些束手束脚,做事瞻前顾后,凡事连主意都不敢拿了,这样反而不妥,我在与不在的,权利已是给了你们,你们该如何做事就如何做事,不必害怕,也不要怕犯错,人嘛,总得需要历练的,我都不害怕你们犯错,你们倒是替我担忧上了?”
这话一下子说中了宋氏的心思,只让宋氏的脸越发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如夏明月所说,自年前夏明月回来之后,她们几个,尤其是她自己,做事越发别扭,不似先前一般,雷厉风行,干脆利索。
宋氏自己也找寻过原因,思来想去的,觉得这缘由大概率是因为她内心固有的自卑感。
在她眼中,夏明月能干聪慧,知人善任,是十分有能耐之人,而她在其手下做活,只觉得与其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所想的事情,所做的决定,也自然是不如夏明月的。
夏明月在长洲府城那段时日倒还好,心中没有那般大的压力,待其回来,她是越发担忧自己做的处置和决定会不符夏明月的想法和心思,也就越发不敢去做这些事情。
而这,是一个明显的恶性循环。
第505章 发霉
照吩咐做事不会出错,她心中的压力会减轻许多,而她也就慢慢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以至于她现在成为了一个只会照着吩咐做事,自己完全不动脑子的人。
若是她只是底下做基础活的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现在相当于个管事,拿着管事的工钱,如夏明月所说,若是还这般事事上报,烦劳夏明月的话,的确也是对不住这份工钱的。
宋氏满脸惭愧地揪着自己的袖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还是那句话,放手去做,我给你们历练的时间和余地,你们也需拿出应有的态度和成效出来。”
夏明月笑道,“至少,也得让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用错人不是?”
这话,让宋氏猛地抬起了头。
在看着夏明月满脸盈盈的笑意,且双目中十足的坦诚和信任时,宋氏羞愧之余,心中亦是腾起了一阵莫名的力量。
是啊,至少也得让夏娘子知道她没有看错人,没有用错人。
她得对得起夏娘子给她发的工钱,亦得对得起夏娘子对她的信任才行。
她得铆足了劲儿,用心做事,放心做事!
宋氏想通了这一层,冲夏明月用力地点了点头,“是,我明白了夏娘子,还请夏娘子看我往后。”
“你既是这般说,那就是明白我说的话了。”夏明月笑意更胜,“那我便拭目以待,看你的了。”
“嗯,夏娘子只看我的就是!”宋氏咧嘴笑了笑之后,冲夏明月福了一福,而后便接着去中央厨房继续忙碌。
瞧着宋氏离去时干劲十足,与方才来找寻她时的唯唯诺诺简直判若两人,夏明月知晓自己这番话起了极大的作用,而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内也会看到极大的成效,这嘴角翘得老高。
解决了宋氏这边的问题,夏明月仍旧拿起了针。
还不曾扎上两针,酿醋作坊那边的宋长河急匆匆而来,满额头皆是汗,焦急道,“烦劳夏娘子赶紧去一趟酿醋作坊。”
“出了何事?”
“有几个发酵的缸中生出了不常见的灰色长毛,几个经验老道的酿醋师傅讨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所以请夏娘子赶紧去瞧一瞧,看看究竟是什么,会不会串到旁的缸中去。”
宋长河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发颤。
酿醋作坊自第一缸醋酿造完成之后,生意一直颇佳,盈利颇丰,作坊上下十分欢喜,而县衙中的几位大人连带着全县城的百姓也都高兴且对酿醋作坊十分关注。
这让身为酿醋作坊管事的宋长河自觉压力颇大,生怕有一丁点的闪失,而这次有醋缸长灰色长毛的事,若是会串到旁的缸中,那这满窖的醋皆是白酿,所有人的辛苦白费不说,还会让酿醋作坊蒙受极大的损失。
这让宋长河不免有些腿软,汗如雨下,浸湿了后背,打湿了头发,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的一般。
夏明月听闻此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将手中的绣花针和布片放回桌上,“我去看看。”
而后,便跟着宋长河一路往城外的酿醋作坊而去。
这一去,便是到天擦黑才回来。
回来后的夏明月脸上疲态尽显,似乎也渴坏了,端起银巧递过来的茶杯,将专门为她晾凉的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又忙不迭地再要上一杯。
一口气喝了足足三杯的茶水,夏明月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头。
“弟妹,酿醋作坊那怎么样了?”吕氏关切询问。
“没啥大事,就是那几口缸洗刷后没有用酒擦一擦,也没用火彻底烤干的缘故,导致生出了霉菌,已是找寻出来了当时做活的人问责,也一一仔细查看过,其他的缸皆是无事。”
夏明月如实解释,“但这几口缸中的醋算是白费了,只能白白扔掉,实在是有些可惜。”
听夏明月这般说,其他人脸上也满都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