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却根本翻不了身,鲜血瞬间从嘴角涌了出来。

“来人!”夏闻书手忙脚乱地扶起人,急得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口边的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

他终于感觉到什么不对,猛地低头掀开了被子,目光瞬间就愣住了。

不过转眼间,大滴大滴的泪就涌了出来。

“别!”何知诺阻拦不及,手忙脚乱地试图将被子盖回来,有些狼狈地道,“闻书别看。”

“是那个女人对吗!?”夏闻书突然低吼出声,“她已经不是贤妃了,怎么还能对你下手!?”

“闻书,”何知诺强忍下了咳意,低声道,“她是我的亲姑姑,我不是一样对她下了手她要报复我,也是应该。”

“你那时候早就走了,我都找不到你,她怎么可能找得到?”夏闻书根本不听何知诺的解释,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所以,她早在宫中就给你给下了毒?她已经提前知道了事情败露,难怪最后能金蝉脱壳逃出宫!”

何知诺轻叹一声,“闻书,你简直……”

“所以你躲到这里来?”夏闻书突然低声道,“是想赎罪吗?”

他盯着何知诺的眼睛,缓缓道,“当年你帮了我,贤妃一倒,何家死了不少人……哥哥内疚了?后悔了?”

“没有后悔。”何知诺咽下几乎涌到唇边的鲜血,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死了那么多人,你与四皇子受了那么多苦,九千岁……你为何,最终放过了何家?”

“以你的手段,完全可以诛了何家九族。”何知诺苦笑一声,缓缓问,“闻书,你那么恨,为什么收手了?”

夏闻书死死盯着何知诺,目光终于隐隐露出了一抹恨意。

“因为我对吗?”何知诺叹息道,“你看,哥哥就是这么自私,我知道的,只要我不出现,你就不会彻底把事做绝。”

“那你还躲什么!”夏闻书突然死死抓住了何知诺的手腕,咬牙道,“你来求我啊,求我放了何家,让我把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可我没脸求你,也不想跟你两清……何知诺全身骤然一阵剧痛,仿佛无数尖刺狠狠扎进了骨髓之中,让他眼前瞬间一片昏黑,疼得几近昏厥。

“穆柯!”夏闻书吓了一大跳,伸手一把将穆柯拉了过来,“你快给他看看!”

穆柯心底冷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抓起何知诺的手腕细细探了探,又看了看他的眼底,脸色也是一沉。

“要听实话吗?”穆柯扫了有些失魂落魄的夏闻书一眼,直言道,“九转黄粱虽是剧毒,却并不会让人立即死亡,而是一次又一次濒临死亡,全身剧痛宛若凌迟,将人一点点折磨致死。不得不说,这当真是贤妃娘娘的手笔,就算对至亲之人,也如此狠得下心。”

“那你救他啊!”夏闻书急道,“他那么痛!”

“你当我是神仙吗!?这药就是何家他们自己的!”穆柯也气,“都已经九转了,毒气扩散全身,我拿什么救他!最多就给他配点药,让他死得舒服些。”

东竹一直站在门外,听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大哭道,“公子,公子……你别死,奴婢把你的琴带回来了,呜呜你别死……”

夏闻书心中一阵难受,手背突然一凉,何知诺的手已经轻轻地盖住了他的。

“没事的。”何知诺轻声道,“闻书,别哭。”

穆柯深吸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间破败的木屋。

他其实也没想到,当年那位琴画名动天下、出身富贵之极的何四公子,居然会在这样的破屋里、强忍着凌迟般的剧痛,生生熬了三年。

穆柯走了几步,突然转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明司谕。

他沉默片刻,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些倾吐的欲望,淡淡道,“明司谕,你恐怕不知道,我们九千岁有多恨何家。贤妃在宫中作恶,何家就帮着在宫外扫尾杀人灭口,还酷爱折磨太监,闻书在宫中的第一个好友,就是被那些人活活玩死的。可当年若不是何知诺冒死相助,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扳倒贤妃,更不用说何知诺之前救了他们那么多次。”

“所以,我家九千岁又想报恩,又想等何知诺死了,好灭了何氏满门……”

“我刚才骗了他。”穆柯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空上缓缓飘过的白云,轻声道,“我带了解毒丹,可解百毒,就算是九转黄泉,也能解。”

“但那是留着给我家千岁爷西蜀之行备用的。给何家的人,我舍不得。”

“你说,”穆柯转头看向明司谕,“我们九千岁,是想让他活着?还是……死了呢?”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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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圣人貌毒蛇心,故人一心求死,九千岁恼羞成怒先报仇后报恩

明司谕看着眼前的古刹残岩,破败木屋,沉默片刻,开口道:

“你既然在这停了下来,没有一走了之,不是已经做了决断吗?”

“并没有。”穆柯随手扯了根一旁半人高的杂草,有些烦躁地道,“我只是怕闻书受不住,又糟蹋自己的身子。”

明司谕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西蜀之行,我不会让他有事。”

“西蜀善毒,防不胜防。”穆柯盯着明司谕,“你又如何能保证?”

“我的血百毒不侵。”明司谕淡淡道,“无论何毒皆可压制,你再炼制解药就是。”

穆柯眉峰微挑,颇为意外地上下打量了明司谕一眼,惊讶道“这样的秘密,你居然就这么告诉我了?”

也不怕被人把血给抽干了?

“这不是秘密。”明司谕无所谓地笑了笑,“千峰山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

当何知诺最终从那濒死的剧痛中一点点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夏闻书静静地坐在他身旁,用湿帕轻轻擦去何知诺眼角唇边流下的斑斑血迹。之前的失控仿佛深海中游过的墨鲸般再不可见,垂眸看向故人时,长久以来养成的气势于不经意间溢出些许,让何知诺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闻书,”何知诺的呼吸已经轻不可闻,精致的五官隐隐透出一抹死气,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道,“你怎会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