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凑上来,轻轻吹气。

“还好,不是很痛……”

李霓裳轻轻嘶了一声,随即转了话题。

“多谢你了。这回若不是你及时将那些人叫到,我恐怕是出不来的。”

她这里轻飘飘一句道谢而已,瑟瑟当时深夜只身赶去几十里外的陌生地方叫人,不用想,必也是极不容易。

瑟瑟开始为她裹扎完伤膝:“罢了,我有何功劳,不过跑腿动动嘴皮子的事而已。当时下面黑灯瞎火,我找不到你,无奈之下,想着我便是找到公主,你也一定会叫我不要管你先去报讯的。我便如此做了。公主不怪我丢下你不管,我感激不尽。”

“怎会?你做得极好。”

瑟瑟看她一眼:“你呀……”

她轻吁出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够心狠。我怕到了最后,吃亏的会是公主自己……”

她忽然似也意识到这话不该说,闭上了唇。

李霓裳咬了咬唇,也不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叩门的响动。

瑟瑟看了一眼,灵巧地为她扎好伤带,放好哦啊裙裾,叫人入内。

几名婢女鱼贯而来,放下手中捧来的各色吃食、衣物、香药等物,行过一礼,一个领头的便恭声道:“天王问公主是否已经休息好了?若是方便,随时可去他那里闲话。”

第134章 关于更新,见作话说。3.10周一留。

瑟瑟不由望向李霓裳的膝腿, 那婢女甚有眼力见,不待她开口,忙又接道:“辇轿也在外头了,就等公主方便。”

其实不止天王要找她, 李霓裳自己又何尝不是急欲结束这趟远门, 以尽快踏上返程, 也不再说话, 收拾一番坐了上去。几名健妇抬起, 健步如飞, 送她去往天王在此的落脚之处。

一路过去, 驿馆里寂静无声, 沿路除去守卫,看不见半条人影。

天王因伤暂还停留在此,朱九早已清空整间驿馆, 此刻带人正守在天王附近,远远看到李霓裳到了, 出来迎她。

几名仆人端着水盆污盂等物, 正从庭院的门里走出。盆水透着暗色, 污盂里有染血的布条,应是天王方换药完毕。

朱九带她入内, 通报之时,她在廊下停了一停, 透过近旁一面虚掩的槅窗, 瞥见天王独自一人, 坐在案后。

暮色已重, 屋中掌起了灯火,隐映现出他的身影。他抬着手, 正轻揉着伤臂一侧的肩头位置,目光却凝定不动,双眉紧紧皱起,似在出神?*? 地想着什么,整个人显得阴郁而萎靡。

“禀天王,公主来了。”朱九叩动门扇,恭声通报。

他似被惊醒,放下揉肩的臂,迅速坐直了身体。

待李霓裳入内,朱九也退去之后,天王看去已是精神抖擞,与适才他独坐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也显出前所未有的随和之态,叫李霓裳上前,到离他近的地方说话,不必拘束。

李霓裳依言上去,先取出带来的匕首,捧着小心地放在案上:“这是昨日天王转我之物,现完璧归赵。”

天王看一眼,不置可否。

离得近,李霓裳才发现他昨夜被火燎过的须发已经修过,不见了烧焦的痕迹,但却不知是他自己操的剪,还是身旁服侍的谁人手抖了,致令他左边的眉与右长短不一,高低不平。

这未免有损他仪容的威严,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很容易就叫李霓裳联想起昨日他狼狈的模样。

她唯恐泄露自己的所想,不敢细看,还了匕首后,立刻低下头去。

天王却浑然不觉,没动匕首,只叫她入座,说自己此刻才得了闲,又问她今日在此休息的如何。

此话应当并非全然敷衍。

白天来此之后,各色之人进进出出这间驿馆所发的响动之声不绝,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慢慢安静了下去。

她应说好。

他微微颔首,见她仍立着,又示意入座:“你有伤在身,坐。”

李霓裳依言坐下之后,察觉天王两道目光落在匕首之上,似又忖思起了什么事。

耳畔寂无声息,她耐心等待了片刻,无意间抬头,视线又被对面那两道高地不平的眉吸引住。

“你如此看孤,作甚?”

他有所察觉,瞥她一眼,又挑了挑他原本严峻的眉头,却不知这不经意的面部动作,致令双眉愈发显得高低不平起来。

隔远也就罢了,李霓裳无法想象,似朱九这样得允近距离留他身旁的人,在与他面对面时,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她不禁也是佩服了起来。

她用力咬唇,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犹豫了一下,抬手,指了指。

天王起初似是一怔,随后,应当明白了过来,自案屉中取出一面圆镜,自照一番,抬目盯她一眼,目中带出几分不悦。

李霓险赶忙再次低下头去。

“你过来,帮孤再修修罢!”

片刻之后,头上响起来一道叹气声。

“孤一只手,不便。”

李霓裳明白了,是他自己修的。她应了声是,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接过他又递来的一柄剪子。

天王闭目向她,一动不动,任她为自己修眉。

剪子的口子极为锋利,随她动作映着烛火,不时闪出一缕寒光。

李霓裳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唯恐剪到皮肉,也隐隐领悟了过来,何以他在受伤不便的情况下,也不愿假手旁人,而是亲自动手,将眉剪成这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