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高昌 28、词中有誓两心知【求鲜花】

经过了上次之事,艾山与秘色之间的情感与体谅,更深了一层。

恍若失而复得的珍宝,艾山如今更是将秘色爱若心尖。

除了玉山落发为僧,至今音信杳然,似乎一切都开始向静好的方向缓缓行驶。

尽管回鹘与契丹、后唐之间的关系依然错综复杂,尽管契丹的观察使陆吟仍然奉命留在回鹘国内以示震慑,尽管耶律嫣然依然好似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但是艾山与秘色都相信,此时,就算再有任何误会发生,也不会再拆散两个人的感情了。

千秋万世,红尘扰攘,终于能够遇到自己心爱的人,终于能够深拥彼此,这是上天格外的垂怜。只能好好珍惜,再不能轻易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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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是为了祈祷这段情再不要遇到更多的波折,又或者是因了玉山出家为僧,秘色开始接受佛教,在寝宫里供奉了小小的佛龛,每日早晚心香一炷。

这日,刚刚上香完毕,艾山悄然走了进来,藏在秘色身后,猛然出声,“在祈祷什么啊?”

秘色被艾山吓了一跳,脸儿微红,轻轻斥道,“在神佛面前,也不矜持……”

艾山哈哈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求什么……”

秘色不信,“那你说咯……”

艾山将脸儿凑到秘色颊边,贴着她的唇,暖暖轻喃,“绿酒一遍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拜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一句一声,说得秘色颊上红云飞升,一双眸子,更是春波潋滟。说到后来,秘色已然羞得扭过了头去,再也不肯让艾山见着面。

艾山厚着脸皮又将脸颊转了方向凑过去,轻笑着揶揄地问,“是也不是?秘色,说嘛……”

秘色面上红晕更炽,闪烁着眸子,轻声斥道,“打哪儿学了这些个词儿,跑来羞我……”

艾山又是朗声一笑,“唉……亏我一大早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又求教了几个汉臣,挑着你们唐诗里的好词儿背了又背,不过就是想讨人家个欢心,没想到反倒让人家给斥了……”

秘色明明心里欢喜,面上却又羞窘难当,轻轻推着艾山的身子,“我知道啦……可是,谁让你这么当着面说出来……我怎么好意思……”

艾山笑着一把将秘色拥入怀中,“有什么不好意思?为什么不能当着面说出来?我都恨不得向整个天地昭告,说你是我的,说你永永远远只是我的……”

秘色又是一窘,羞得颈子都红了。

艾山心下情愫翻涌,拉着秘色的手,便跪在了地上,“苍天有灵,大地有知,今天我艾山愿与沈秘色结为夫妻,终我此生,独爱一人!生虽未同衾,死却求同穴!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生生世世,轮回永随!”

秘色被艾山的举动惊到,继而又是心下柔柔轻荡,身子一软,跟着艾山叩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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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大礼已毕,艾山轻轻地拉起秘色的手,两人四目凝望,深情缱绻。

艾山缓缓将唇暖暖地印上秘色的面颊,吻去她惊喜的泪,“秘色……其实我知道,我应该给你更为隆重的册封大典;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无法再等待一年……而且,那些仪式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只是想给你所有俗世夫妻能有的幸福……富贵、地位、名利,都与我们的结合无关,我只想给你我的生命,我只想让你看到我的心……”

秘色用力点头,一串串的珠泪潸潸而下……

她怎么能不懂艾山的心,怎么能不懂这次拜过天地的含义?

艾山将秘色的发丝,轻轻捋顺,“秘色,原谅我,竟然没有给你一点提示,竟然一切竟也这般简陋……不过我的心早已经想这么做了,很久很久的以前,就已经想这么做了……我不敢确认,我究竟能不能给你带来幸福,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好好地守护住你;但是我知道,我会将自己的姓名都交给你,我会把我此生唯一的爱送给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秘色郑重地点头,泪花盈盈闪动着快乐的光芒,“我知道,艾山,我知道……其实我也从来不想要什么隆重的册封大典,甚至名号都无所谓,只要让我能这样呆在你身边,呆在你的心上,就够了……我没有再多的奢望,我不愿给你再多的困扰……”

艾山吻着秘色,“不,不可以……我必须要正式昭告过天地,我必须要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就算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秘色,我好希望现在,你的腹中,就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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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秘色的面颊腾地又燃烧了起来……

该不该告诉他?该不该这么早妄下结论?

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要不要说给他听?

这个月的癸水已经晚了些日子,只是还一直没找太医把过脉难道真的是,真的是……?

艾山见秘色忽地低头不语,面色红云翻滚,心下猛然一震,急急抱住秘色,将秘色的下颌抬起,“秘色,告诉我,说给我听听……”

秘色羞得垂下眼帘,缓缓地说,“似乎,是的……虽然还没有找太医诊过脉,但是我有感觉,好像腹中已经有了小小的存在……”

艾山大喜过望,忽然间仿佛不知所措的孩子,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围着秘色跑了两圈,望着秘色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平摊着两只手呵呵地傻笑着。

这样的艾山……是这般的陌生啊……从来都是掩身于黑色之中的他,从来都是笑容不达眼底的他,这一瞬,竟然恍若毫无心防的孩子,脸上、身上、心上,处处漾满了明亮的微笑,宛如小朵小朵红色的火苗,蓬勃燃烧!

秘色笑着轻叱艾山,“都说,孕妇是不宜着凉的……”

艾山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秘色还在地上跪着……艾山慌手乱脚地奔过来,连忙将秘色从地上拉起来,坐上自己的膝头,举起秘色手掌用力拍向自己的面颊,“真该打,真该打!娘子这般辛苦,为夫竟然还不懂怜惜,快来打我几下出出气!”

秘色缓缓笑开,如春风中的百合,清雅芳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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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回鹘上下,突地乱成一团。

亦都护急招西域各国的商人,又是从汉地遍寻经验老道的稳婆,更是延请天下高僧前来,甚至于整天跟着一班回鹘与汉族的礼部官员认真地研讨起完美的名字……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都已经猜到,亦都护定然是有了弄璋或者是弄瓦之喜了……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亦都护奇怪得很,登位这么久了,后宫中除了那位已然远赴后唐的正妻大唐太和公主之外,只有一个尚未册封的宫奴沈秘色,除此便坚拒再纳嫔妃,绝了许多臣子想要凭借女儿谋得上恩的心思。

人人都说这位亦都护太奇怪。有的回鹘老臣甚至心下暗自地担忧,难道是这位亦都护在黠戛斯的后宫里呆得久了,真的认可了自己作为“男妃”的身份,而从此只好龙阳,偏认断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