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嫣然心下不由一柔,接过银碗,眼神中满是心疼的责备,“这些事情,让下人们去做就行了,何必每次都要你亲自来呢?”
那仆妇淡淡一笑,眼角掩饰不住淡淡的清愁,“这是小奴能为公主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每晚不亲自来给公主送一碗奶子,小奴便无法安心入眠……”
耶律嫣然捧着银碗的手,猛然一抖,险些将奶子泼出碗外。
那仆妇连忙奔上前来,想要接过那银碗,却不小心握住了耶律嫣然的手……
两人都是一震,迅速分开。
耶律嫣然清了清嗓子,定住心神,望着那仆妇沉声说,“好了,阿史那,你回去吧,奶子我自会喝……”
那被唤作阿史那的仆妇行了一个礼后,黯然转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之中。
耶律嫣然的眸子,沉溺于那幽深的夜色,良久,良久。
眸子中似乎有淡淡的痛惜与迷惘……
这还是那个精明不让男子、果断不输须眉的耶律嫣然么?
那个身形高挑的仆妇又是谁?他为什么将耶律嫣然称为“公主”,而不是之前的耶律妃或者是如今的大可敦呢?
而阿史那……那曾经是多么华贵雍容的一个姓氏!堂堂突厥,那百年来能够与大唐一争短长的草原强国,他们王室的姓氏,似乎正是这个“阿史那”啊……
***************
鲜花两百加更已毕!这个周末,明天或者后天的章节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就又将华丽丽滴重新将咱们陆吟带回来了,敬请等待,少安毋躁,呵呵……
七 高昌 18、碧云红雨小楼空
太和公主离开了北庭,秘色便再无继续留在北庭的理由。
纵然耶律嫣然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答应艾山,让秘色重回高昌。
艾山带着秘色离开北庭的那一天,却遍寻不到玉山,而玉山身边的几个贴身的侍卫,竟然都静静地呆在北庭城中,完全不知道玉山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甚至无法说清楚,玉山的轮椅都还在房间里,他是怎么离开房间的!
秘色的心,不由得被扯成了千万缕。
无法想象,这些人平日是怎么伺候玉山的……是不是就因为玉山腿不能行、口不能言便当着玉山的面,欺侮怠慢于他!那般绝世的孩子,怎么可以遭受到如此的轻慢!
如果不是艾山坚持着带秘色走,秘色真的无法放心离去……她多想等着玉山自己出现,将他周遭的一切安排妥当,才能安心地跟着艾山离开啊……
可是,直到秘色找尽了最后一个借口,不得不颓然地跟着艾山坐上他的马背,被艾山紧紧拥着策马出城时,也没有等到玉山的归来……
秘色的心,恍如破了一个洞,空空落落,起伏随风。
**************
只是奇怪,此番离开北庭,只将玉山一个人留下,艾山竟然都没有过多地挂怀,只是仔细地嘱托了一下照顾玉山的侍卫,甚至都没有说要等玉山回来……
玉山去了哪里?
他是怎么离开的?
他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些,难道艾山一点都不关心么?
还是,男人之间就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粗线条,完全没有女人的婆婆妈妈?
或者这一切其实原本不值得挂怀还是说,艾山早已经将这些事了然于胸?!
隐约之间,秘色总是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什么细节,一个本来可以解开一些秘密的细节……可是却被她放掉了,或者该说,是所有人合力将她瞒过,刻意不让她留意这个细节?
***************
人马车队途经天山之时,与艾山同乘一马、轻轻将身子偎入艾山怀抱的秘色,忽地将身子坐直,蓦然回首,遥遥回望向背后一点一点远去的天山。翠色的衣袂被风轻轻扯动,纤柔的秀发袅袅地吹散在风里。
艾山体贴地问,“怎么了,秘色?
秘色依旧回望着身后,疑惑地问艾山,“你有没有听见笛声?很细很细的笛声,就好像风吹过林间,可是我却不会听错,那一定是笛声!艾山你说,这是不是玉山,在为我们送行?”
艾山一提马缰,勒住马,凝神地听了一会儿,笑着刮了一下秘色的鼻尖,“傻女!是有笛声,从天上之上传来,但是却哪里是玉山的竹笛啊,这根本是西域牧民们的羌笛呢。是你在放心不下玉山,所以才将羌笛声听成了玉山的竹笛……”
风从林叶间幽然吹过,层层林叶发出飒飒簌簌的混响,秘色的心便也随之一同摇曳起来,默然转身,再不空空地望向背后。
玉山,难道真的,不是你?
是啊,是我听错了,这哪里是你的紫竹长笛,这分明是西域高亢悲凉的羌笛啊。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明明确认了那是羌笛,可是却依然听得到你所吹奏的旋律;甚至那技法、那声调的扬起与停顿,都分明是你的习惯……
是所有的人都听错,还是只有我听错?
是,我舍不下你独自留在北庭,还是不知不觉间我已皈依了心魔?
为什么这一次,离开你,竟让我如此地心痛?
为什么,你已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总是需要人呵护的孩子?如果你还是那个孩子,是不是,我便不会如此地,心欲成魔!
难道这一切真的要应和了那苍凉的诗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每个人的心都是紧紧闭合的关口,那莫名而起的春风,又是为何?
为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