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往前走，没注意到唐耕雨在他身后，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透明薄镜片后的眼珠深邃阴沉。

*

许淮爬了两个小时，感到曾经受损的膝盖隐隐发出疼痛，腿部肌肉绷紧汗水猛的沿脸颊、脖颈往下滑，落在混乱平整的厚雪：“山这么高吗？”

唐耕雨踏上石阶，他转头望下去，清一色的台阶完全被细雪覆盖，蜿蜒成一条银色巨蟒般爬行：“这才爬了不到一半。”

“我累了，要歇会儿。”许淮不管不顾的坐在石阶上，伸开腿用手捶了捶膝盖，抬眼发现唐耕雨只是微微的气喘，神色毫无波动，有些佩服，“你体力也不错呀，不像是常年坐办公室的人。”

“平时玩点社交运动很正常。”唐耕雨注意到他的异样，“你的腿怎么了？”

许淮不在意：“陈年旧伤罢了。”

唐耕雨后退两步，略微俯身单膝跪在石阶上，一只手按住许淮的脚踝往自己方向拉扯。

“喂！”

许淮想收腿，但被男人用力的按住脚踝不松：“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

许淮烦躁，他忍不住出言讽刺：“这么想看我的身体，唐书记还缺男人？”

“当然不缺。”唐耕雨伸手把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膝盖处，把裤子往上撩露出膝盖，抬眼看他的脸，“但是缺你这样的。”

许淮想一脚踹对方胸口，也被提前识破意图抓住脚踝。

唐耕雨眼神平静的看他：“想把我踹死？”

他背后可是万丈石阶，跌下去就要命的。

许淮向来隐忍的神色逐渐碎裂，额角的青筋暴起：“像你这种人渣活该去死！”

“我当然是人渣。”唐耕雨把他的脚捂在怀里，鞋跟抵在胃部感受着硬质皮鞋跟的践踏，双手抱紧许淮的一条腿，指尖沿着裸露皮肤的青筋处摩擦，“但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许淮感受着腿部被生拉硬拽着，似乎他的命和唐耕雨的命连接在一起，他只要一踹，唐耕雨和他都会跌下石阶。

许淮难以言喻的想骂人，但他忍住了。指尖摩擦皮肤的动作带来略微的刺痒，轻微敏感的疼痛随着手指所到之处蔓延，膝盖也被按压碾磨。

“怎么会有伤？”唐耕雨观察的还挺仔细，“还是很久以前的。”

许淮的膝盖被他用手指压得碾磨出红痕，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酸软麻木，还挺舒服的，他把曾经在缅甸受膝伤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

云层透下的日光浅淡的在唐耕雨身影处渡一层边，光泽晕染他的睫毛和下巴，迷离出冷淡寡情的意味：“你很不自量力啊。”

许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怔住。

“世界上可怜人多了，你救得过来吗？”唐耕雨的声音平静，字字锥心，“整天幻想着自己能成为救世英雄，然而盛世斩枭雄，乱世杀圣母，你的一时好心只会把你打进死无葬身之地的处境。”

许淮有点恼火，他一脚想把唐耕雨踹下石阶，却被对方起身躲过扑了个空。

“休息好了吧，继续。”唐耕雨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把许淮拉起，“路还长着呢。”

许淮觉得膝盖被揉了一会儿也没那么酸疼，起身跟上唐耕雨的脚步。

两人的身影逐渐朝着更高台阶的禅云寺进发。

石阶处的细雪逐渐被日光照的融化不少。

第171章

“祈安山的事我听说过。”唐耕雨不急不缓的说，“他对你也算是真正上心了，以前总像个毛头小子。”

许淮：“你心里挺不好受的吧？”

“什么？”

“信任的朋友为了我和你翻脸。”

这种滋味挺不好的。

从季游到孟绍安，他们爱上许淮后便减少和唐耕雨联络，也多次当面与他翻脸。

如果是季游也罢了，但偏偏孟绍安也陷进去。

唐耕雨嗤笑：“你也真是挺有本事的，绍安从来很听我的话。”

“再听你的话，他也是人。”许淮说，“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不可避免的被心中情绪所困扰左右，哪怕是你也不会例外。”

“我？”唐耕雨有点不信，只觉得可笑讽刺，“你可能还不够了解我。”

良心这种东西，他小时候就没有。官场浮沉来往，有感情就相当于有软肋，一旦被人拿捏，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淮盯着他看：“那可说不准，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你觉得我会对你动感情吗？”唐耕雨问他。

许淮盯着他眼神看了一会儿，快速上前一步凑近，唐耕雨顺势想躲但没躲过，还是被对方一脸严肃的嗅了嗅身上黑色羊绒大衣，皱眉思索的样子很认真，把他都给看笑了：“干什么呢？”

许淮有点嫌弃：“你身上没什么人味儿，一股畜生血的味道。”

唐耕雨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他咬紧后槽牙冷哼一声，目光阴沉：“我看你也是膝盖不疼了。”

许淮继续爬石阶：“有没有可能是我饿了，没力气就会感到腿脚酸软，四肢疼痛，哎这有只兔子。”

许淮指着两旁的一处灌木丛，褐色野兔露着大白牙啃胡萝卜，胡须和嘴巴一动一动，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唐耕雨看出他的想法：“我不吃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