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刘楚玉失声大呼,猛的从床上坐起身,却见月影横窗,微风窥户;四周并没有褚渊,只有寂静与黑暗。
“公主──”
刹珞的问询声在房外响起,刘楚玉顿时反应过来一切只是一场梦。
“没事──”
心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刘楚玉坐起身子,抬头拭去额上的冷汗,回了刹珞一句。
现在应该是下半夜了吧,刘楚玉起身开窗,看了一眼悬于中天的月亮……
因为是秘密出行,不便亮出身份,所以晚间他们并没有去传舍驿亭投宿,只找了家干净整洁些的客舍住下,那粗简的食物让刘楚玉到现在胃里仍有些不适,再加之从那样的噩梦中惊醒,一时间,她竟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穿好衣服,再轻轻梳弄了一下头发,刘楚玉开门看着门口守夜的刹珞;“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虽然不明白这公主殿下半夜又要折腾什么,但习惯了唯命是从的刹珞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
客舍因为要接待各个时辰来的客人,所以通宵不打烊;留在店门前的老掌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深夜外出的两人,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夜凉如水,寒露深重;唯有客舍门前悬挂着灯笼发出略带暖意的光芒。而刘楚玉却背离着这光芒,向着黑暗的夜色中走去。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刘楚玉在心头问着自己,一面有些羞耻,一面又有些害怕:若是到刘子尚府中找不到蛊师;又或者褚渊中的蛊真如刘子业所说,没有别的办法可解;那到时自己又该当如何……
“阿嚏──”
突然窜出来的声响打断了刘楚玉的沈思,她转头看向刹珞,却见他也是一脸疑惑。
“冷……”
女子低低的呢喃再次响起,这一次,刘楚玉和刹珞听出了声音所在。
两人仰头望去,只见他们驻足于下的这棵树上,一女子仰卧树杈之中,双臂环绕胸前,双眼阖着,不时地呢喃出声,似乎睡地不太安稳……
“是她──”
刹珞有些讶异地低呼了一句。刘楚玉亦是有些吃惊:这树上熟睡着的女子赫然是──他们白日里见到的那个被众人追赶的少女。
不只穿着怪异,连举止都这般──奇特……刘楚玉好奇地看着树上的少女,正想着她这般睡觉会不会摔下来,却发现女子的身后一尖头反鼻,褐鳞白腹的蛇正从女子腰间环过,吐着杏子朝着少女脸上蜿蜒而去……
“小心──”
刘楚玉倒吸一口冷气后,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提醒。却见那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一个纵声,急急地朝自己扑来……
“噗──”的一声,而后“啪,啪──”两声,刘楚玉再次睁开眼,只见刚才还朝着自己进攻的蛇,现在已经碎成两段,跌落于自己的脚下了。
看着仍动弹了几下的蛇身,刘楚玉下意识地要退后两步,却听到了树上少女“啊──”的一声惨叫。
“现在才知道怕──”刹珞摘下一片树叶拭去剑身上的血迹,抬眼看了看树上一脸惊慌的样子,禁不住冷哼出声。
“你──”少女这下子已经跳下树来,伸出手指,气的发抖地指着刹珞,一脸愤恨之色,“怎么又是你?!”
真是没礼貌,两次救了她,谢都不谢一声,反倒这般指着自己,刹珞将剑插回剑鞘中,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女子,正想出声回她两句,却见她突然蹲到了地上,捧起地上那那两节蛇的尸体,眼中流露出痛惜的神色……
“这──”刘楚玉讶异地看着那少女,却突然明白了过来。
“你们──”少女捧着蛇的身体,眼里的痛惜瞬间又转换成了恼怒,她瞪着两人,“你们杀了我的小褐,你们──”
“姑娘想要我们如何?”在那种情况之下,刘楚玉并不认为刹珞一剑斩断那条蛇有什么错,不过她倒想听听那少女会怎么说。
“你们──”少女嚷了许久,却似乎没想到什么法子,只瞪着刘楚玉,欲言又止。
“赔偿你如何?”看着少女那副模样,刘楚玉突然想到了见多了的场景,突然挑眉开口道。
“赔偿?”少女听到这两个字眼珠一转,似乎在思索什么。
果然,跟那些讹人钱财之人没什么两样……刘楚玉不禁轻蔑的勾起了唇角,却听到那少女愤愤地开口道; “你们杀了我的小褐,我一个弱女子,没人护我周全;那──你们就送我去扬州好了!”
送她去扬州?!刘楚玉蹙眉看了看女子手中蛇的尸身,她可不敢让这种爱好古怪,来历不明的女子同她一路;不过,她身上并没带财物,想了想,他睨眼看了看一旁的刹珞。
“将它换做财物,够雇一大队人马护送你去扬州了。”
刹珞自然领会了刘楚玉的意思,无奈自己亦没有带钱财在身上,只好随手取下腰间别着的玉佩丢给那少女。
“走吧──”好好的散步竟变成了一场闹剧,刘楚玉这下更加没有睡意了,看了看地上愣着的少女,她终于提步转身。
刘楚玉一走,刹珞自然亦跟着离去,只是没走出两步,却感到腿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低头,见砸自己的──正是自己刚才丢出去的玉佩。
刹珞停下了脚步,却没有俯身去捡玉佩,只是转头看着那少女,却见她咬牙恶狠狠地等着自己……
26.私通(H)
夜阑人静,风清月明。
思觉居内,子谋倚在窗前,心头有些复杂:虽然之前他就隐隐猜到了刘楚玉对自己的眷顾,大抵是因为自己长得像某个人;而今日亲眼目睹才知,原来自己与那人长得竟是如此相像。
然而,几乎同样的长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那人却是如此的高贵,只是垂首立在那里便有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威严与,难怪连刘楚玉这样的人都不敢亵渎。
反观自己,不过是一个卑贱的面首,子谋苦笑,心想,刘楚玉一直不肯碰自己,恐怕是觉得自己这种人长着这么一张脸,是对她心上之人的一种侮辱吧。
然而,身份、长相这种东西却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他是欢倌,是妓院里某个年华逝去的凄凉女子,与倌馆里某个被物尽其用的悲惨男人结合生下来的不幸产物,他从一出生便是贱籍,注定逃离不开欢场。琴棋书画,不过是学来取悦男人的东西,辗转承欢,才是生存下去的必备技能。
他也曾反抗过,然而换来的不过是一顿顿的毒打与变本加厉的侮辱。于是他慢慢变得乖觉,努力练习起诗词、琴技,加上出众的容貌,他成了倌馆里最受欢迎的小倌,尽管免不了接客的命运,却至少有了挑选的余地。
以色侍人,迎来送往,如果生活就此下去,他最多也就是麻木而已,并不会感觉到现实的残酷与鲜血淋漓。可偏偏的,他遇到了倚乔。
当那个清秀的孩子被送到自己屋子里来时,不过是十一二岁大的样子,穿着一身富贵人家才能穿的华美衣袍,怨恨又倔强的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