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玉满心地为何戢及婧英着想,还想往下说,抬头憋到何戢难看的面色。

她想的倒是周到,可他凭什么要听她的安排。何戢瞪眼望着她:“刘楚玉,婧儿也是你的孩子!”

“……自然是我孩子。”刘楚玉不明所以

“那你有没想过,下次婧儿哭着喊着要娘亲时,我该去哪找你?褚渊的府上吗?!”

何戢这话怒意十足,刘楚玉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那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何戢反问,似乎将压抑了许久的怒气都宣泄了出来,“告诉我给云清饯别那日你们什么都没做?还是说褚渊让人赶工修葺的鸡鸣山下的别业不是为你准备的?刘楚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我……”刘楚玉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辩驳。

她同褚渊确实是乱了伦常,她也确是同褚渊要了一宅子,想要将刘子业接到身边照顾;她还真的动了搬出这里的念头……虽然知道何戢所想与她所为其实有一定偏差,可是他质问的这些却正正是她没办法解释的事情。

”刘楚玉,你们怎么两情相悦是你们的事,但你别忘了,他到底是有家室的人!”

何戢丢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

谈话不欢而散,刘楚玉愣愣坐在石凳上,久久没有言语。

一晃到了六月末,刘子业的生辰,刘楚玉去寺庙看刘子业,回程的途中,却忽地遇上暴雨泥石流。来路去路均被阻断,刘楚玉在湿冷的山间困一夜,再次回到别业后,忽地病了。

高烧是夜里发起来的,刘楚玉整个人犹如被火炙烤一般,头晕目眩,口感舌燥,若兰连忙叫了大夫,一番诊治后,第二日中午,刘楚玉醒来,烧终于退了,然而眼睛居然再一次看不见了。

应该只是暂时的吧,刘楚玉这么安慰自己,然而一直到了晚上,眼睛都不见好。

晚风微凉,刘楚玉躺在床上愣神,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

“娘亲,娘亲,――”

婧英过来拉她的手,她撑着床沿起身,双手一个无力,就要往后倒去,然而下一秒,一只手臂忽然贴过来,稳稳扶住了自己。

“你还好吧?”何戢的声音响在床头,刘楚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见他的眉头定是蹙紧的。

自从上次阿英出事后,何戢便命下人每日向他报告别业的情况,听闻刘楚玉高烧失明,何戢当即找了大夫赶了过来。

一阵望闻问切,大夫撑着刘楚玉的双眼看了又看,愣是没找出症结所在。

“或许是高烧引起的并非症,大人莫要心急,或许过个几日,夫人这眼睛便会恢复了。”

哪有这么简单,刘楚玉的眼睛已经失明过一次了,如今只怕……

何戢心头担忧,却也不能再刘楚玉面前显露,只道:“你好好休息一晚,若明日还是不能视物,我再找别的大夫过来。”

刘楚玉别无他法,点点头,喝了大夫开的药后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有过失明的经验,这一次刘楚玉并不惊慌,从容地该干嘛干嘛。

下午的时候,褚渊过来了,了解清楚刘楚玉的情况后,只让刘楚玉别担心,说实在不行,他会将云清再找回来的。

他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还没一起用晚饭,便称有事要离开。刘楚玉多少有些失落,却也没挽留。

刘楚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愣,晚风吹着有些冷,她微微瑟缩了身子,那边忽地递过来一件外套。

“彦回――”

以为是褚渊回来了,尽管看不见,刘楚玉还是下意识的抬头。却听一个声音凉凉开口道:

“他已经走了。”

是何戢,刘楚玉反应了过来。又听他问: “吃过晚饭了吗?”

“嗯。”

听出刘楚玉的心不在焉,何戢蹙眉,叫下人准备晚饭。

晚饭很快备好了,刘楚玉坚持自己吃,何戢只好做做帮她夹菜的工作,饶是这样,一顿饭仍是吃了半个时辰。

吃过饭,何戢将刘楚玉扶到院下纳凉,他问了一会刘楚玉眼睛的情况,见刘楚玉精神恹恹,忽地开口道:“今日是南郡献公主寿辰,都乡侯府正宴请宾客。”

这算是间接解释了为什么褚渊不能留下陪她,然而这解释,听了比不听还难受。

“是啊,她的生日同子业正好相差三日。”刘楚玉笑:“你不说,我竟险些忘记了呢。”

何戢蹙眉看着刘楚玉有些不自然的笑容,许久后才开口道:“刘楚玉,你真决定要这么无名无份地跟着他么?”

刘楚玉的睫毛颤了颤:“慧景,我有同你说过我和彦回的事吗?”

自然没有,以前她那般讳莫如深,如何肯同他开口。但没听过不代表他有兴趣听,何戢咳了咳,刚想开口拒绝,又听刘楚玉开口道: “其实那对于我来说也是月亮一般的存在呢……”

暴雨后,槐花零落在树下,有蚂蚁成群在四周出没,何戢望着那些小黑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还是不由自主地将刘楚玉的叙述都听进去了。

他该说点什么?安慰,理解,还是祝福?不,他什么都不想说。他甚至不想坐在这里。何戢听完整个故事,手紧扣着石桌沉默,忽地听刘楚玉话锋一转又道:“慧景,你说我今生还能嫁人么,还能光明正大为人妻为人母吗?”

何戢扣着石桌的手忽地松开,转头诧异地望向刘楚玉。

这个问题,他们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即便换个身份,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谈何光明正大。何戢不语,刘楚玉又道:“慧景,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压抑自己不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呢。这样的关系或许并没有好的收场,可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不后悔如今的决定。”

不后悔,多么伤人的三个字,何戢嗤笑,“可你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其他人,南郡献公主?刘楚玉默然,许久后才道:“这次,我只想自私一次。”

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他笑,她刘楚玉的自私何止这一次,她从来都是!

她当初求她父皇给她和他指婚时,她何曾问过他的意见?当初她接受男宠入公主府时,可曾考虑过他的颜面?甚至当初婚姻关系的终止,都是她单方面的休书……她何曾顾及过他的感受。

亏他当初豁了命的想要救她,亏他在几个月前还认真地考虑要将自己的眼睛换给她。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她凭什么!他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