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坐在床边,我不想说话,却好像总得说点什么:
“李老师,你是天之娇女。你能办到你想办的任何事,调动工作也是一句话的事儿,我连请个假都要看人脸色。你有呵护你的父母,那么温暖的家,又有周院那样一个有责任心、有才华的丈夫,我有什么呢?是,我现在是在和贺佳谈朋友,可是未来呢?我都不敢想……你不开心是因为有些不如意的事情,比赛遇到对手、有人比你漂亮。可是我呢?有时候我觉得活着都是一件很辛苦、乏味的事情。你拥有我羡慕的一切,还要和我比什么呢?你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许久,我听到她轻轻的关上房门,无声的走了。
手里的抹布半干着,潮潮的,粘着一些灰迹。对面的床空了、书柜空了、衣柜门敞开着,里面也是空空的。
其实李晓楠经常不在,我一个人住也习惯了。可那时对面是楠楠整洁的床铺,如今是空荡荡的铺位,到底是很不一样的。
看着拉在一边的鹅黄色床帘,我对它无力的笑笑,以后用不着它了,孤家寡人的斗室里,还挂什么帘子!
要不是贺佳的电话,我还不知要坐多久。
他问我请假的事儿办得怎么样,准备订票。我跟他讲李晓楠也调走了,假是肯定请不下来了的,准备放暑假再走。
他沉吟半晌,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你下学期去北京比赛的事儿恐怕也要吹.”
他怎么这么聪明,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劲儿。
见我不语,他说:“交给我吧,你放心。”
挂断贺佳的电话不久,我的手机又响了,是王院长办公室的电话,我忙接起。
“小周老师呀,是我。”
“王院长好。”心里直打鼓,不知他有什么事儿。
“你刚才找我是不是为了请假的事儿呀?”
“……”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有困难就直说嘛,学校会替每个老师着想的。想去就去吧,个人的艺术前途也很重要嘛!学校里的事儿就让其他老师多帮帮忙,你能取得好成绩,也是为学校争光。下礼拜你就安排走吧,选拔赛十月开始,八月底开学时你回来安排一下课程和学生,然后就安心比赛去吧!”
“谢谢您,王院长!”我由衷的说,心中无限感激。
“不用客气,我和贺佳是老熟人了,以后遇到困难就直说。不必多心!”
贺佳!我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王院长忽然这么体察下情,原来还是贺佳的面子。心中一时有些兴味索然。
和王院客套几句后,我给贺佳发短信:谢谢,假准了,比预想的还好!
他回信:那我安排订票吧。怎么谢我?
我笑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帮点儿忙就要人感谢:你想要我怎么谢,说来听听。
过了一会儿,他回:晚上去我那儿,给我做饭吃。
我犹豫了好一会,才打上一个“好”字,发了出去。
他很快的回信:下班接你!
今晚去他家给他做饭,过几天和他一起去北京,我们的关系好像正在大踏步的向前迈进。
这样的速度,让我有些害怕。
傍晚时我没用他来接,好远的路,来回开车都要一个小时,都说白领们的时间是用金子算的,我于是在他下班前一个小时上了直达他们公司的班车,一路上看一本音乐的背景资料,体会着作曲者所处的时代风貌和他彼时的心境,脑海中是荡漾的旋律,不禁有些痴了。
我去找他,贺佳很意外,但是看得出来很高兴,虽然我只是站在他们公司对面的超市门口等他。然后一起买了几样菜,回到他的公寓去做饭。
九十平米的两室两厅,简单的装修,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真像过日子的。让我奇怪的是居然他的厨房也五脏俱全,就像是每天都在这里开火一样。
“我不爱吃外面的饭,每天家里的阿姨过来给我做中午饭送到公司去,晚上有时自己也做点吃的。”他这样说。
贺佳的手艺挺好,虽然刀工不怎么样,但是味道不错,他说是留学时学会的,国外中餐馆的饭菜特别难吃。我给他炒了土豆丝,他则用羊肉炒了洋葱。两个人在厨房里倒是配合的很默契,看着他围着围裙站在油烟机底下翻动着铲子,一副居家男人的摸样,竟有些恍惚: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一起,是否每天就是这样过活?
吃完饭,他坐在客厅的大沙发里看新闻,我在厨房洗碗,擦着大理石的台面,想起了李威公寓里的厨房,小得仅能转个身。
回想我们的恋爱,认识最初的多少年里只是彼此互相用眼神打个意味深长的招呼,直到有一天他的羽毛球飞上了我家的阳台,我们才开始交谈。变成他女朋友后一直不过牵牵手,暗地里拥抱一下,过了一年多才有了彼此的初吻,直到毕业后将近快两年后,他独自租了公寓,我才时常去他那里给他做饭。我记得特别清楚,在纪念我们认识六周年的那个寒冷的冬夜,我第一次留宿在那间小而窄的房间……
比起来,我和贺佳的进展就有点太快了:从那次听音乐会算起,到现在不过将将一个月的时间,牵手、拥抱、接吻,今天我又跑到他家来做饭、洗碗。飞速的发展让我眩晕。
汽车开得太快总会让人担心安全问题,感情燃烧得太快会不会很快就烧到了灰烬?
“在想什么?”贺佳不知何时进了厨房,他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支在我的颈窝,说话时的气息热乎乎的吹拂在我的耳后,一阵轻痒。我笑着想挣开他,却被他拥得更紧:“告诉我,想什么呢,发了半天呆。”他轻咬着我的耳垂,酥麻的感觉一闪而过:他在挑逗我。
我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腰,能感觉到衣服下他结实的身体、跳动的肌肉。头枕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砰砰砰”的,平稳而有力。
“贺佳。”
“嗯?”
“别对我太好。”
“为什么?
“我怕我会真的爱上你。”
“不好吗?”他笑了,胸膛震动着,气息吹过我的发梢。
“我怕爱上你以后,你就不稀罕我了,我会难过的!”他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有望而却步的胆怯,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傻姑娘,我怎么会 ‘不稀罕你’?”他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胳膊强壮而有力,虽然我被他箍得都疼了,但我还是希望他更加用力。仿佛力量可以增加我的信心。
“一直以为你乐观、开朗,最近我才发现,其实你骨子里很忧郁,好像还有些悲观主意。”他说着,大手摩梭着我的肩和后背,慢慢的,却很用力。全身笼罩在他的气息下,倍感温暖。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