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扬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拿起笔,挑了道看着?最顺眼的的题开始写。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没那个聪明的脑子,就?算周围人因为他妈周曼女士和他爸罗先生?吹捧他,夸他将来必成大器,他也理智地明白自己绝对不属于?脑袋天生?聪明的那一挂。

从他把小学课本一整本全部撕下折纸飞机这点就?能看出来,他不仅没有求知之心,也毫无学习的自觉,要不是他爸替他打掩护,给他重新?买了一本,被他妈周女士知道后,他可?就?不止是被罗先生?打屁股这么简单。

细细算来,他努力的时间基本用在了人生?中的重要阶段。

小考的时候努力和江绎、段成璋考进同一个学校,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初中活动多,假期多,总能凑到一起玩,中考时拜托周女士请家?教,专门情?急在家?学习了两个月,幸运地踩着?最低录取分数线进了明礼,虽然高二分班考没考好?,是他妈周女士花钱给他买进了二班,但他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能在二班待到高中毕业。

至于?高考怎么办,周必扬不是没想过,平时成绩差点就?差点,只要考前两个月再努力,能和江绎他们待在一个城市就?好?。

这种可?能性在江绎开始奋进考入一班后消磨了一大半。

江绎这学期出来玩的次数屈指可?数,偏偏周必扬知道江绎是为了学习,而不是待在家?里的电竞房玩游戏,他连指责江绎不顾兄弟感情?的借口都没有。

他总不能说江绎不应该努力学习,应该落后回到二班和他待一起吧。

周必扬心事重重地叹口气。

晚自习铃声敲响,考试结束,周必扬空了一大片试卷被收走,潘盼盼收试卷时还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周必扬尴尬笑笑,没解释,不是他不想写,他是真?的不会。

收拾好?书包,和程忱道了再见,周必扬背着?书包满面愁容往楼下走。

他严重怀疑,明天马将会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试卷怎么空那么多,要他还是这个学习态度,等五月月考一过,马将指定会把他妈叫来学校。

想到这儿,周必扬往墙边一靠,无助地用额头撞墙。

期间好?几个学生?有说有笑路过他,商量着?后天放假要去哪里玩,见周必扬在撞墙,声音压低,快步路过他,下了楼声音重新?大起来。

要是他没和江绎吵架,估计也是这样吵吵闹闹。

周必扬羡慕地收回目光,揉了揉撞红的脑门,刚下一节台阶,站到转角平台上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及那道熟悉的嗓音。

“周必扬。”

周必扬条件反射地扭过脑袋。

江绎双手插兜,站在最上方的台阶处,走廊灯光在他身后亮起,映照出一道模糊的轮廓,一双长腿醒目亮眼,帅气得不像话。

周必扬嘴角抽了抽,要是周围有女生?,他绝对会认为江绎是在装杯,然而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他孤零零欣赏着?江绎。

他不自在地扯了两下书包带,声音也不算大:“……干嘛?”

江绎缓步下台阶,走到他旁边,神色平静自然地问:“你带伞了吗?现在还在下雨。”

周必扬视线转向?江绎书包侧面挂着?的一把长柄黑伞。

呵,他就?说江绎在装杯吧,明明能用手拿伞的!

“带了。”他生?硬道。

半晌,可?能觉得语气不太好?,补充了一句,“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

“对不起。”

周必扬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他看着?江绎,上下嘴唇碰了碰,突然失去了反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绎说:“昨天是我说话太重了,我要向?你道歉。”

周必扬脑子乱了几秒,别开眼,手掌搭上后脖颈,声音扭捏:“……其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错,我态度不好?,不耐烦,我也要对你说对不起。”

江绎台阶都给到他手里了,周必扬的冷漠怎么装得下去,当场接受道歉顺坡下。

江绎等他说完才?道:“道歉的话说过就?行,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昨天提到你的学习成绩你会生?气,是生?气自己考得太差,还是觉得我不应该管那么多。”

周必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当时在气头上,说的话基本不过脑子,吵完回家?,把自己说过的话捋了一遍,痛苦地发?现,那些气话半真?半假表达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纠结了一会儿,诚实回答:“……都有。”

陆续有学生?下楼,江绎和周必扬不好?堵在楼道,边下楼边聊。

周必扬搓了两下脑袋,泄气道:“我说实话吧,江绎,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我上学期努力那么久,期末考也只考了527名,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我不是没用心,不还是掉到了八百多名,不是我不想学,我就?是智商不够,学不好?。”

学不好?这种想法,上学期同样出现在江绎脑子里。

因为见证过温纪清解题的速度和思路,越发?清楚自己和天才?之间的差距,可?就?是他觉得是天才?的温纪清,也烦恼过自己的竞赛成绩。

江绎听她提起过高二几个整体成绩不突出但单科竞赛出手就?是省金牌的选手,听她聊过补习班里一个13岁的天才?少年,虽然是陈述的语气,可?含着?不易察觉的羡慕。

羡慕这个东西就?跟生?物圈的生?物链一样,层层递进,却首尾相连,谁能说坐拥金山银山的国王不会有一瞬间羡慕路边自由的乞丐呢。

不要从对比中获取快乐,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在比较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优劣之分,最后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自卑,要么自大,从而忽视真?正?可?以解决问题的关键――

不是想法,而是行为。

江绎问周必扬:“所以你现在选择了自暴自弃?”

“当然没有!”周必扬否认,半晌,声音低下去,“知识点太难了,我根本记不牢,题目一变形就?不知道该用哪个公式,什么矢量、标量、椭圆曲线,实在是抽象,比我的智商还抽象,同样类型的题目,换了个壳子就?看不懂了……”

难道周必扬不想考个好?成绩吗?他当然想,但他再怎么努力也考不进年级前500,更别提考进年级前四十和江绎他们一个班。

“你的智商没有问题。”江绎语气肯定。

他大概明白周必扬心结所在――对自己没信心,遇到难题只想退缩,有自己的舒适区,和高一的他差不多。

周必扬更不好?意思了,忍住心底的雀跃问江绎:“你哪儿看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智商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