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他敢拿她的生命威胁她,是不是证明他可以脱离她而单独存在了?

白辛仁会查禁术,不过是因为凶手留下了禁术的痕迹,可既然傀都无法施展禁术,又有谁能做到?

孟溪东是不可能自曝家门的,能做到这一点的,目前只有一个人

她望向沈灼槐,眼底隐有杀妈之意。

作者嘚吧嘚:如果哪个字少了那就是少了铩字去掉金属旁。po老喜欢吞我的字了。

0119 第七十五章(1) 天地不仁

沈灼槐却不以为意,顺着她的眼神倒是望向了窗外,他放轻声音,犹如在她耳畔低语:“你猜...他们查到哪里了?”

顾临渊在床榻一侧坐直了身体,眉眼间很是坚定,她坚定地相信自己被查出来那就离挂掉不远了,但白辛仁更有可能在短期内留她一条命,因为她身上有缚杀的气息、可以作为一个对付缚杀的突破口。

但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他们对抗缚杀的工具?

“我不知道,”她微微一笑,“但我不介意来个你死我活。”

砰!

门忽然被人推开,狠狠撞上背后的墙壁,又吱呀吱呀地往回跑,那人抵着门板,原本的斯文内向都被这骇人的一推给摧毁了个大半。顾临渊和沈灼槐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来人星空般的长发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着,而他已站定了,“顾姑娘,在下奉命带你离开。”语气倒很是恭敬。

秦温的命令?她怎么会知道她会禁术这件事...

蓦地,隔壁的正院里一阵骚动,像是起了某种争执般喧闹起来,星罗并未施以眼神,依然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却也没有催促之意。“大人曾在新帝尚未登基前滞留泉宁,那日顾姑娘被追杀,又是如何”

她知道了,既然皇家辛秘有秦温的插手,那么当时她定是派了人在隔岸观火的,说不定也认出来伏湛便是魔王了,却并未施以援手...虎毒不食子。

“那外面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起身欲前往一探究竟,被星罗展臂拦下。

“在下多有得罪。”

话音未落,一记手刀狠地劈上她的脖颈,沈灼槐目光闪烁,蓦地伸手拦住了部分力道,顾临渊看似昏迷过去,实则五感清白,他勾了勾唇,再次隐去身型。

星罗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抖腕化出千星盘,法力被注入,灵器应主人之意,于他脚下徒生一阵八卦,黑白阴阳转换间,顾临渊只能听到千星盘内千万机关咔咔作响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型逐渐透明的同时,别院的门突然被人踢开。

她瞥见一面熟的青衣公子,好像就是秦温无数面首中的一位,原本姣好俊秀的面容惨白一片,他痴痴笑着,一副癫狂模样。“这别院找不到人的,”他用衣袖擦去唇边隐隐的血迹,“那师弟昨夜便成为我的腹中食了,你们又怎么可能找到人?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蓦地断了,白清延从门后缓缓踱来,眉目间多了几分阴沉,“被禁术打伤的弟子可是送往黄元长老门下了?”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冷眼望向地上被自己打晕的人,“师兄几年前失踪如今复返,方才又用禁术伤人,其中必有蹊跷,带下去。”

那青衣公子便犹如死尸般被拖了下去。

顾临渊目睹全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星罗此刻已用千星盘将她转移至山脚下,突破千华宗本是极限,他又是带着她多挪了几里这才放心。顾临渊盯着他发青的唇瓣和毫无血色的脸颊,心脏在颤抖,一股莫名的酸涩积郁在胸腔里,因为此刻的半昏迷而难以一吐为快。

男人低下头,见她昏迷却依然睁着眼,抿了抿唇,伸出方才捧着千星盘的手覆上她的眼睛。刚刚那一幕他也看了个一清二楚,可他无法置喙,那些面首并不是受秦温任何诱惑而选择跟随她的,每个人身上背负的都是救命之恩,她每年都这样做且乐此不疲,明明自身对人族厌弃如草芥,却还是会强忍着恶心救下一个又一个道修。

她不曾动真情,可那些人却是动了,并且甘愿为她去生、去死。

此事若是让她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因为这在她眼中也不算“爱”,她要的爱举世无双,却也虚无缥缈。

顾临渊睁大的瞳孔很是剔透,里面倒映着他冷漠无情的侧脸,勾勒出他刻薄的下颌骨,叫他自己都难以直视,索性伸手遮去那双眼,做一回掩耳盗铃之人。

顾临渊的鼻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她嗅到了缚杀的气息,在他的指腹上,而不是掌心里。

捧着千星盘的手,掌心下凹,不可能触碰到盘底,只有指腹是同盘侧或盘底接触的,她心下一惊,可随后又释然了:结界融入了缚杀的力量,沾染他的气息确实更容易突破。可转念一想,星罗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不久,一只白鸟扑扇着翅膀落在他肩侧,星罗抬手,那鸟竟自觉地衔出脚上捆绑的密信,置于他掌中。他只手将信展开,蓦地呼出一口气,搭在她腰身上维持平衡的手忽然上移,于她肩侧一点,她便感受到一股力量缓缓回归身体,而四肢的控制权也重新归位。

“星罗大人...”她故作不知情地唤了一声,“我这是...在哪?”

“千华宗山脚下,”星罗颔首,“顾姑娘快走吧,在千华宗的册子上,你已然是一介死人了。”话罢,他从腰侧解下一个锦囊递给她,“此乃乾坤袋,里面是一些盘缠和姑娘此前收拾的东西...你若是不知去处,便到清河镇,会有人接应你。”

她这一走,不管千华宗那边是死是活,都与此凶案脱不开关系了。这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一想到那个因为她而死去的青衣公子,她的心脏就仿佛被人给紧紧揪住、拧成一团,皱巴巴的,除了酸涩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

0120 第七十五章(2) 天地不仁

“...多谢星罗大人。”她垂首,郑重地行了个礼,也是在对那位她并不熟悉的公子行礼。

星罗撇开视线,喉头哽了哽,突然道:“顾姑娘,我尚为人身时,早早就做好了为主而死的准备。我等手下,本就是向死而生,可最初为人,谁又会期待着死亡?顾姑娘和伏湛公子对我很好,此乃荣幸,哪怕是死也并未感到遗憾,可还有更多的人,到死也从未被善待过,我坐到星罗之位,于高处俯瞰众生,更感悲凉...顾姑娘的命数是富贵的,可富贵之上我却再难看透,我已不求其他,只希望顾姑娘能够不忘本我,不要辜负那些死去的、哪怕再小的...蝼蚁。”

他说出“蝼蚁”二字时,手都因激动而颤抖,那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携着三分不甘、七分谨慎。顾临渊知晓他这是在怕,怕她同那些草菅人命的人差不多,面对死亡而无动于衷,便违心用了这个词。

“你且放心...”她低声想要安慰他,却猛然发现自己难以开口,无论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都显得虚假不堪,因为最初她就是把这些人当作普通纸片人来看待的,可如今呢?

她沉默半晌,终是轻声道:“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而生命从来不分贵贱。”

人族、魔族,贵族、平民,男性、女性…从来没有贵贱之分,是人心最阴暗幽邃的疙瘩里生出的恶意将所有人割裂开,被挑拨被刺激被中伤,从而变得偏激变得软弱变得疯狂,摄政王如此、白清延也是如此,他们都没从疙瘩里走出来。

事实上,这块疙瘩也拔不掉,只能一点点消磨、或者用其他的血肉来掩盖。她一直害怕缚杀表现出来的平和是后者的结果,而压抑和掩盖往往会在最后被引爆,从而造成更恐怖的结局。

又想起他了,就这样无端地去联想,弯弯绕绕总会回到他的身上。

顾临渊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其他人都无所谓,但在明知道他是纸片人的情况下还是这样动真情,实在不理智。她从小到大就是对感情冷淡木讷的,如今大脑这样一来倒是让她先乱了阵脚。

星罗轻轻叹出一声,低喃:“若是这样也好...是在下多言了。”

他的声音多少唤回了她的神志,顾临渊顺着他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再多计较。他的话并无硬伤,她偶尔也会去思考那些小人物的生死存亡,只是在主角们的光环和反派们的阴暗前,他们又显得如此渺小,可这种渺小对应的不正是她这种普普通通的人吗?若不是她被给予了穿越的机会,在现实中也会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吧。

换位思考下,她又想起此前与伏湛相处的日子里,虽然一切都是为了她回家服务,但...她确实动了真情。哪怕对单薄的纸片人动用她丰富的情感系统并不合适,可她就是这样执着顽固地想着,想给他“喜欢”。

细细回想起来,似乎他也在她的影响下,逐渐地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