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1 / 1)

他咬咬牙,一鼓作气地跑远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那位竟然就是传闻中的…”

士兵气喘吁吁地讲完这一切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坐镇大本营的畸岩和泷唁相视无言,而恰逢他们的“意外之喜”正带着年轻的人皇走进营帐,他显然听到了大部分内容,其中更是与他一直挂念的人息息相关,可士兵从那么远的裂缝跑回来已经是竭力,他再难吐露半句话来。

“……这个巴洛特!”畸岩气打不过一处来,可她也清楚这个弄臣早在那时候便不是什么善茬,只是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居然还选择那个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实在是令人恚怒。

卫卿也心急如焚。他本就决心一死,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师父竟从道修队伍中杀出,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挡住了沈初茶的致命一击,随后泷唁赶到,配合解决完一队道修的畸岩与沈初茶周旋,所幸沈灼槐不在其中,他们才能成功拖延时间,让急不可耐的沈初茶放弃杀他而走。

他从泷唁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司马宣策划好的,如今又听到他身陷险境的消息,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士兵面前,正巧泷唁读取着他的记忆,只好狠狠叹了口气,把袖子一甩而背过身去。

“别急,”白鹤合上眼,深吸一口气,那些可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中,怒吼的浑沌、决绝的雪狼、狰狞的虫族和那个浑身漆黑的女人,如同史诗般壮观的战斗,却无处不透露着怪物的强大与难缠,以伏湛目前的实力……她也很难说谁胜谁负。

“看来,当初流银翎王就是为了对付那时的浑沌而失踪漠北,他确实死了,可力量和身躯却被浑沌所吞噬,变成了这副模样。至于秦温”她回过头看向一旁正在给自己的手臂上绷带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体并未恢复完全,不过抵抗几次沈初茶的攻势就已令他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可就算如此,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诚恳地看向泷唁。

“你们……要做好她也变成浑沌的准备。”白鹤艰难地说。

仲灏却并未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只是缓缓低下头,不经意间叹出一口气,双手交叠在两腿之间,无助地摩挲着。

卫卿上前一步,“泷唁军师,那司马卿他”“你怎能对吾王如此不敬!”畸岩横了他一眼,后者连忙收了嘴,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哦,那,流银翎王他、他会有事吗…?”

泷唁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不过看到蹲在地上画圈圈的人皇,这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她还是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别紧张,流银翎王实力深不可测,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吧。”

除非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一点。

这个人皇太年轻,心思也并未成熟,看上去才二十左右的年纪,却被迫挑了这么多担子,她不禁想起自己那个和夜戮吵个不停的儿子,也不知他和伏湛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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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头灰发的伏湛堂而皇之地站在魔族军队前,所有记得那个神一般角色的道修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太像了……这实在是太像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瞻仰过那个人的尊容,无论是实实在在的真人还是年代久远的画像,哪怕他的容貌在记忆力里已经模糊,那一头灰色的长发已经成为了某种烙印般的记忆,在最接近神的大道上行走,人们总该记住一些伟人,就算在他身上出过种种质疑、苛责、诽谤,他的形象依然如明月高悬,普照整片大地,当人们提起他的名字,总会感受到一种来自英雄的亲切与关怀。

在这段时间里,也有过人尝试复刻他的模样、还原他的形象,却终究是无功而返:没有力量的支撑不存在所谓形象,没有外表的风度不存在所谓模样。可当伏湛从魔族军中缓步走出,哪怕此刻他一袭黑衣,哪怕他的眼眸是魔族的莲灰色,仍有人惊呼那个人的名字怀月尊上!

然后他抚向腰间的虚无,从一片毫无波动的空气中抽出了那把令世人震颤的长剑。

同样的招呼,他的父亲使用过,怀月尊上也使用过,这是“空”,是世间唯有白翦能够领悟的境界。

“沈初茶…不,沈灼槐,”他温软的嗓音如今却格外铿锵有力,“我不会多言来切责你的罪恶,因为与你这等卑劣之人无需废话,你只需要盯好我的剑。”

“我父亲的仇、临渊的仇……我就在今日将它们一一讨回。”

沈灼槐却是大笑,“你当真觉得此事可成?你以为学会了‘空’,我就得惧你三分?”他乍是收了声,从手掌中化出那一截已经开始腐败的手臂,笑得很是恶劣:“你是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母亲留下的东西和她的手臂分开,等你一死,我就再把它接回临渊的身上,这样她就又是健全之人了。”

不管这是不是他的激将之法,伏湛都不愿再与他斡旋,他压下眉头,提剑便冲上去!

“哼!”沈灼槐抬手接下他的剑锋,另一只手趁势朝他丹田攻去,伏湛灵活闪过,却见剑刃上沾染了他的黑血,竟滋滋冒起了白烟。

“上!”

伴随沈灼槐一声号令,道修们一股脑地冲上去,而伏湛身后的魔族军也毫不犹豫地上前与道修拼杀起来,只是有些人在看清魔王的模样后一时动摇,连施放法术都变得犹豫。虽然魔族军大部分没有天赋,道修对他们的打击如同箭射靶子,可奈何不了魔族人多势众,这样冲上去不要命地厮杀,就算靶子再多也要扳倒几个道修。只是魔族中也有人起了疑心,他们看得很清楚,魔王手中属于道修的剑,还有他周身环绕的、道修的力量,这都不假,难道说他的血脉并不纯正?一些士兵相视一眼,不免有些退却。

伏湛自然不可能对自己的同族坐视不管,只是雷灵根的力量无法加持到他们身上,在军队冲杀的一瞬间,他立刻将全知视野铺展开来,一瞬间,道修的任何动作都被魔族们洞察得清清楚楚,而施术中的道修们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变得迟钝起来。

温热的、橙红色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如冷蓝般薄凉,伏湛轻轻松松便捕捉到了他的动向应该说他就没打算隐藏。

许久不见,沈灼槐的禁术已有所精进,这也在他预料之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快步至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神坛入口就在他的背后一里外,以他们的实力,只需片刻便能抵达入口处。

沈灼槐身边没有其他人,他的筹码似乎被分散到了各处,如今直面伏湛的,只有他一人。

如果能将他斩于此地……伏湛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变化为锋利的竖瞳,几乎是眨眼间,他运起雷便挥剑斩去,地面上的砂石被他的剑锋带动形成一轮新月状的弯刃,剑气未出,只闻雷声阵阵,而沙石漫天,仿佛无穷无尽般朝沈灼槐飞去!

沈灼槐一面不紧不慢地接下他的沙刃,一面手指晃动,黑色的血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便化为一条条黑蛇朝他袭去,而它们被伏湛斩下后又会化为新的蛇企图缠住他的腿脚,伏湛灵活地舞动着无问,一个剑花之下无数黑蛇碎成好几段,又被雷灵根劈得粉碎,只是剑刃被黑血所腐蚀,白雾一直不断腾起,仿佛要将这把神剑就此蛀断,可伏湛始终不紧不慢,甚至于斩了无数黑蛇的同时,他以剑刃为引,再度展露了那一招鼗雷。

“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耗干净?”沈灼槐突然扬声问道。

“如果能杀了你,又有何妨?”伏湛应道。他的手指抚摸过滋滋冒烟的剑身,刹那间,原本销蚀的剑锋顿时修复一新,甚至焕发出浅浅的白光刹那间,地上的沙石浮动,飞落的雪花停滞,他们与雷灵根融合浸润,化作最锋利的箭矢,朝着沈灼槐攻去!

他再度施展了“空”,可为什么这样一个属于道修的境界会出现在一名魔王身上?

就在箭矢乱射的同时,他展开视野,所有的物体都在眼前放慢了速度,他看清了沈灼槐施展禁术的手指,与此同时,他踏上飞动的一片雪、一粒沙,来去如流云逸风,穿梭于这些密集的箭之间,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不过刹那,他来到了沈灼槐的身前,手中凝聚鼗雷的无问向前狠狠一刺

0351 第二百零六章(1) 触手可及

铛!

只见沈灼槐的身躯刹那间凝成磐石,包裹其外的皮肤被惊雷瞬间劈裂炸开,焦黑的边缘下,裸露的是漆黑黏腻的骨血。伏湛对上他莹绿色的双瞳,他在狞笑、在骄矜,那目空一切的神情倒映在他莲灰的蛇瞳里,伏湛看见了自己脸,在开裂在破碎。

“你永远不可能战胜我。”沈灼槐说。

刹那间,天雷自天空中穿越层层风雪劈下,轰鸣的奔雷将两人包裹,一时间之间电闪雷鸣,人们想要张口呼唤,却发觉自己的听觉已被雷声夺取,它吞噬了一切声音,令周遭只余静谧,他们只能默默注视着相持不下的两人,看着电光愈来愈亮,几乎要化作利剑击碎这片大地。

伏湛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剑更加用力地送进他的身体。

沈灼槐怒喝一声,硬生生接下这一剑,与此同时另一只早已备好禁术的手指点向黑蛇的眉心,指尖凝聚着黑色的火光,映亮了两人的面庞,也令周遭众人皆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颤惊惶的、恐惧的,种种可怕的情绪涌入他们的头脑中,力量在流失,如涓涓细水聚向沈灼槐的指尖,他不禁真正露出了一直以来渴望表露的狰狞,面对黑蛇坚定的目光,他毫不犹豫地将禁术注入他的身体中,就在指腹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伏湛的身躯跳过了肢解分裂的过程,骤然化为齑粉、融入灰尘,被随后而至的风雪吹散。

沈灼槐一把握住从粉末中落下的无问,将它狠狠扎在地上,他靠着长剑勉强支撑住身体,粗喘的声音在安静的众人间如雷声轰鸣。

巨响过后,迎来的是一阵静谧,静谧之中,依然能听到有人呢喃:“这…这就是鼗雷……”

无法直面其中力量,却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压,包括来自精神与感官层面的压制,这都是他们前所未有的体验。恐怖的雷灵根,在他们激战这一瞬间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攻击所有人,而魔王克制地画地为牢,在地上留下了焦黑的印记,阻止了这场倾泻。

可鼗雷也无法阻挡他们的领袖,他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