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1 / 1)

“魔王。”

缚杀低头把玩着空空如也的药瓶,恢复成莲灰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她帮助过她,我不过是在还一个人情。”

司马宣眯起眼睛,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嗯哼…对于一个疯女人,顺从她是最好的选择。”缚杀没有反驳,他们都心知肚明,沈初茶于秦夜来已然如菟丝子急于攀附的巨木般难以割舍,她虽然是名义上的峰主,实际上却没有对峰内事务有过几次干涉和过问,所有的事情都被沈初茶包揽、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深居阁内孕育修行,秦夜来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笼门为她敞开,她也难以展翅飞走。

他好像只是为了一个心安,但是如果要追求绝对的无愧,他就不应该从那棵树后走出来。

“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他问。

司马宣颔首,语气却很是轻松:“我不过是观棋的路人,你才是入局的棋子,这样看来,你好像没有关心我的理由。”他偏过头,看向黑蛇轮廓分明的侧脸,“魔王,事已至此,我们所有行为的契机都可以用一句随心来搪塞,但愿你不要为心所绊。”

0339 第一百九十九章(1) 诉求

砰!

沈初茶垂下眼,死死盯着那被蛇尾直接洞穿的桌面,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胞弟会如此愤怒、愤怒于一个看起来似乎置身事外的无关者,而愤怒过后爆发的力量更是让他那颗有恃无恐的心轻微战栗起来他怎么能害怕一个怪物?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就被魔族那肮脏的弱肉强食法则同化了吗?

“我不过是让你把人皇带过来,你怎么把那个家伙也一并带来了?!”沈灼槐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恨不得把眼前这没用的哥哥生吞活剥,“你知不知道因为他在,我们的计划又多了一个变数!还是一个天大的变数!”

沈初茶沉下脸色,不甘地回道:“他虽然可能是流银翎王,但也不过是一个转世,不可能有当年流银翎王的实力……再说,那时候的记述都要追溯到多少年前了,难道就不存在世人美化的成分吗?”

“哈,哈哈…”沈灼槐被气笑了,“你还真是猜对了,他就是流银翎王。”

意料之中的事情,沈初茶并未有所动容,“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不就是他一路上给你摆脸色吗?计划反正都要成功了,何必和这样一介蝼蚁计……”“蝼蚁?!”沈灼槐猛地转过头去,快步逼近他的跟前,指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你可打得过这只‘蝼蚁’?”

曾经的沈灼槐虽然也会因为一些分歧而不悦,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他如此不敬过,他可是他的兄长,长兄如父,他怎么能对自己的长辈如此无礼?沈初茶顿时捏住他的手指,强硬地把它掰离自己身前,“注意你的语气!胞弟我试探过他的实力,虽然他略胜一筹,但如今他在我们道修的营地里,就好像魔族的人质,要是他敢亮明身份,首先人皇就要遭殃,其次魔族那边也要对我们谨慎三分,你还在忧虑什么,嗯?!”

“再说了,我已经给他身上下了限制使用天赋的法术,他现在又能掀起什么浪?”

沈灼槐望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再往里看,能清晰地从瞳孔里看到自己愤怒的面孔,和眼前的男人也是如出一辙,这种感觉令他打心底作呕。他点着头,一边向后撤开自己的手,却是嗤地笑出声来:“沈初茶,你知道你一直以来的弱点是什么吗?”

“那就是你的自以为是!”“沈灼槐!!”

沈初茶终于按捺不住怒意站起身来,连同脸颊上的青鳞一并翕动起来,“别站在大能的高度质疑我,换你也会这样做的…呵,说不定你连人皇都带不过来,毕竟你好像连流银翎王的转世都打不过。”

“你在质疑我?”沈灼槐眯起眼睛,颊边也浮现出一片片青色的硬鳞,“沈初茶,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的力量远不比你想的要强大,这只关乎我想不想用。”

“想不想?我看是能不能吧?”沈初茶重新展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没了我,你真的可以对流银翎王和缚杀动手吗?没了我,你从最开始就没办法收集那些遗物、破译其中的密码,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跟我叫板?”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亲爱的兄长,如果你还想成神的话。”

沈初茶紧盯着沈灼槐的背影,脸颊边的青鳞缓缓褪去,他突然扬声叫住了他,皱着眉道:“这件事情是我处理不当,如果流银翎王能为我们所用的话,我还想着能让他重新翻译一次祭神语。”

他看着眼前瘦削的背缓缓舒展开,沈灼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必了。我找过他,和魔王一样的硬骨头,甚至可以说,比魔王更难对付。”

“难怪你刚才…”

沈灼槐掀开帘帐快步离开。

沈初茶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一拳捶在方才被他洞穿的桌面上,木屑扎进皮肤里,刺得他此刻的神经无比清醒,清醒得敦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达成他的计划,然后……杀了这个目中无人的疯子。

帘帐再一次被人掀开,他想都没想就回头怒吼道:“滚!”

下一秒,他对上秦夜来那双蕴着泪珠的浅褐色眼睛,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脸转过身去,直到发现手心里的触感是柔软的、属于人族的皮肤,他才缓缓转过身去,“夜来…我、我刚才不是……”

“我知道……”秦夜来含着泪点点头,扶着肚子走上前虚虚拥抱住他,她深吸一口气,唇瓣嗫嚅着,却什么都没有说。沈初茶感受到有什么洇湿在胸口,可他从未真正理解过怀里这娇弱女孩的痛楚,他只能抚摸着她的发顶,就好像在安抚一只慌乱不安的宠物。

直到秦夜来的颤抖渐渐平复,他才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夫人?”

“叫我夜来吧……”秦夜来攥着他的手,不住地摇着头,“求你了,濮瑾,叫我夜来,好不好?”他和那个人是如此的相似,他一开口叫夫人,她就不禁想起曾经的数个日夜,他也是这样喊她的…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渴求,那样的痛苦。

0340 第一百九十九章(2) 诉求

“……好,夜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初茶不明所以,但还是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握紧了她纤细的手指,他想尽量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这个柔弱的女孩,她为他付出的够多了。

“我记得濮瑾和我说过,这次过来是要彻底铲除魔族祸患,平定战乱、诛杀流银翎王…对吧?”她颤声问。

“是。”他回以肯定的答复。

“真的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吗?”她低着头,摇了摇,以更卑微的姿态、放柔声音,露出自己的最为可怜的模样,“濮瑾,你……不要骗我。”

沈初茶难得顿住了。欺骗爱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太清楚了,之前是完全不上心所以无所谓,如今他的心态与之前早有改变,又该如何面对这娇弱的女孩呢?

“其实我”他闭上眼,狠下心,连惯常的微笑都收敛起来,“其实我是为了,成神。”害怕她因此离去,他话音未落便搂紧了她,强硬地控制了她的行动,“先别害怕,夜来,我这都是为了人族好……”

秦夜来没有说话。

她越不说话他就越慌张,手足无措的情况下只能胡乱解释道:“其实、其实开战也是我的目的之一,毕竟魔族祸患在我就没办法成为神明,而一旦我成神了,我就可以更好地服务于生我养我的人族,这也对得起那些为我牺牲在战场上的道修兄弟们……这,多么两全的美事呀,对吧夜来?”

静默,回答他的依然是静默。沈初茶甚至开始思考如果她执意要离开、他应该做出什么挽留的措施,或者,直接把她软禁起来变成自己的东西?他不敢多想,越想就越迫切地需要去实施……他等待了太久,终于等来了妻子的回问:“那…我们的孩子,还能保住吗?”

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迟钝如她、单纯如她,不会敏锐到这个地步,难道是有人向她透了口风?

“当然,”沈初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欺骗她,“我们一家三口,会在神界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我保证。”

话锋一转,他问道:“是有人告诉你什么吗?是朝音?”他看向帐外,年轻道修笔挺的身姿伫立着,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副身躯被两股相斥的力量浸泡太久,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秦夜来连忙摇头:“不、不是他,没有人告诉我什么,只是我…有些不好的预感而已。”她顿了顿,踟蹰着四处张望片刻,终于又嗫嚅着开口道:“濮瑾,小心那个司马宣……”

司马宣?流银翎王!

沈初茶立刻抓紧她的肩膀,“他怎么了?”

秦夜来也说不上来,毕竟她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司马宣就是对他不利,可很明显他并没有支持沈初茶的心思,与其说是威胁,更像是看客。“我…我就是看到他用冰,可我的水灵根没有响应他的法术,那么他使用的就绝不是道修的法术,很可能是”

说到这里她却看到沈初茶的表情一松,“没事,我知道他身上有魔族血统。”

“可司马太傅的血脉很稀薄,他不该会魔族的天赋。濮瑾,千万要小心,我觉得他绝非善类……”“夜来。”沈初茶突然弯下腰吻了吻她的额头,一下子把她剩下的话闷了回去,“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很高兴,不过司马太傅呢,他是为了人皇、也就是卫卿的安全才跟来的,本身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也没必要因此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