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顾临渊神秘地笑了笑,“只可惜一些事情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比如你们其实是一群用纸笔书写出来的角色,根本不是真实存在于世间的人,这一点,你们就真的能够用自己来证明吗?”
“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你们所不知道的事情,世人多以为此乃荒谬谎言,可谁又能想到这就是事实,只是没人愿意相信呢?”她直直迎上畸岩审视的目光。她在回忆,在最初的最初、她刚穿越到这本书里的时候,所有人在她眼中不过是在普遍不过的纸片人,而只有她是活生生的人,那个时候她对他们的态度才是神应该有的姿态,“渺小的、被我书写出来的人啊,你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奥秘吗?”
畸岩神色微动。
“你真的是神?”她将视线移开了。
“如假包换。”顾临渊微微颔首。
“那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女孩背过身去,抬手置于秦温的腕口,女人一挑眉,顺从地放下握剑的手臂。
顾临渊双手负在身后,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已然领教到你们的力量,弱小的魔族和人族,你们中有人扭转了世界的命数,导致整个世界趋近毁灭,”她顿了顿,所有人只能凝望着她的背影,等待她的下文,“但我依然希望可以给每个人一个尽可能公平的结局,你们期望的都可以得到实现,所以我出现在这里,我要拯救这一切,我需要你们。”她倏地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环视四周,“你们不是弱小的,你们是强大的,让我们一起让世界再一次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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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老神棍顾临渊
0271 第一百六十四章(1) 荒芜大地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顾临渊的声音在地牢里久久回荡,她垂着眼,直到缚杀已然坚毅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我的性命从来都是你的,为造物神献上生命,本就是我身为魔王的荣幸。”
“没错!”顾临渊骄傲地点点头,“这位是我的老婆和魔族的魔王,也是我拯救这个世界的主要助力。”
缚杀的轻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劲,僵硬地扭过头去,可扭到一半就被人一下子抱住脸颊,魔王平静的语气从身后传来:“确实如此诸位,如今局势,他人皆为命运的筹码,唯有你们能够助我等、助神明一臂之力,当所有人都一叶障目之时,唯有清醒的人站出来,才会有一线生机。在母亲的…算计之下,如今我已一无所有,魔王只是一个虚衔,它的重量不及鸿毛,而我的生命也正在剧烈燃烧着,不可逆转,但我依然相信、我所献身的未来,会是一个由你我共创的、美好的未来。”他的嗓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顾临渊蓦地把头扭了回去,果然看到巴洛特放弃挣扎的双手,和畸岩渐渐坚定的神情。
秦温手中的灯火映亮了大半地牢,那些阴影中的人他们看不清脸庞的轮廓,只有深重的黑暗笼罩着,而光芒之下,每个人都在望着她,他们也在期盼、也在渴望着一些超凡脱俗的改变,比如此刻,如果放手一搏,他们那在地牢中变得虚无缥缈的后半生也许会写满了无上的荣光。
“我们得走,”巴洛特低喃,“到地上去我们要到地上去!!”
伴随他骤然拉高的呼号,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刹那间转移到他高举的手臂上,紧接着,那些旧日的臣子、流银翎王的部下纷纷举起手臂,学着他的模样把握拳的手贴在肩上:“到地上去!”
畸岩没有举起手,可灯火映亮了她俏丽的面庞,其上分明写着对他们的认可。
环臂看戏的秦温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但舒缓过后她仍是面不改色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其他人的心,少顷,她突然抬腿,快步穿过人群、走向入口处。
不需要等待人族女孩,她的步伐变得很快,不过片刻便带回了火光,“虽然浇冷水并不好,但目前我们不能确认王都何处没有蛇母的意志,这里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但她也不能绝对地肯定地牢的优势,毕竟人多眼杂,也不知道那些加入的人有多少是真心追随、又有多少只想获得自由。
再者,除却流银翎王的旧部外,这里也确确实实关押着穷凶极恶之人,她只能利用方才去取的地牢名册去一一筛查。
但保险期间,她微微抬起下颔,声音骤然扬高:“诸位,先不要高兴得过早,毕竟朝中的反对之声可不是杀干净就行的,所以孤希望你们能选出几位代表,每天一早便由孤的心腹接出去,日暮时分再送回”
“我赞成,”一直沉默的畸岩突然开口道,“我们在地牢里以古魔族语交流,不会有闲杂人等听到。”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见他们能够一拍即合,顾临渊此前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舒展开来,不枉她一番装神弄鬼,能唬住这群人就行。
偏远的漠西深处,铺天盖地的黄沙被狂风抛向半空、又狠狠摔下,扑打在旅人漆黑的兜帽上,发出一阵阵闷响。偶然狠厉的风势吹开他的斗篷,露出男人瘦削的身体和不复往日清秀的五官:在这片茫茫沙漠行了太久,他连骨相都变得凌厉,眉目也多了几分深邃,可他不求回去后女人能认出他,只求她还活着。
这片被魔域之力覆盖千百年的沙漠已然附魔,不断出现的海市蜃楼会幻化出女人的模样一次次勾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幸好罗盘始终在警示着他那一切不过假象,在这片沙漠里,红颜幻象、皆为枯骨,他真正的爱人还在王都等待他回去。
他在找寻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一个“在历史记载中消失已久”的人。
一个名叫“缄”的游医。
再次翻过一片沙丘,风也差不多停了,他毫不在意地坐在沙子上,感受烈日炙烤着皮肤,那些脆弱的皮肉早就皲裂干涸,如今留下的都是坚硬黝黑的壳,他习惯了、也不再惧怕了。
整片沙漠里没有活物,最近的城镇里原本还驻扎着苍绝从北派下来的部下,可他们也因为加入叛军而离开了当地,于是王都的势力再也没办法伸向地方,他们成了脱节的马车,或者说,没头的苍蝇,那些涉及当地重要事务的机构全部瘫痪,地方一片散沙,根本没有人管理。
于是游匪又猖獗起来,他们毫无道德地打砸抢烧居民们的房屋,如同沙尘暴般踏过无数同族人的尸体,他原本早已对杀戮麻木,也渐渐接受自己身为星罗的事实,可直到他目睹那些游匪的丑恶行径,心头的怒火在告诉他:他此前的认同始终是对左卿而言,一旦换成平民,他可能免不了自怨自艾…他坐惯了高位,再回到低贱的地方,竟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蜘蛛魔拾起了他的刀。
作者嘚吧嘚:没啥好嘚的那就祝大家身体健康吧!
0272 第一百六十四章(2) 荒芜大地
他的心里自有一道天平,一端站着他的爱人,一端站着他眼前的无数生灵,如果不管这些平民,单凭他的身手足够避开游匪,顺利进入沙漠去寻找他的目标人物,可纵使曾经杀人无数、替卫鞘干尽了龌龊事,如今的他早在女人身边学会了善良,那颗冰冷的心有仁慈、便不再如铁般冷硬,从他出手救下第一个平民起,一场斗争不可避免。
他是燕、是星罗,也是左卿。左卿为何为左卿,桃意曾在他的耳边唱歌似的谈起这个官职的过往:最早的左卿出现于流银翎王时期,也是男左女右,而那时候的左卿并不在王都,他和右卿两人划地为界,将魔域分割为完全相等的两半,也象征着所有的不公平都将在左右卿的手下化为乌有,他们流浪在民间、寻找所有的疾苦,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名,也没有人看见他们的真容,只有遇到不公,他们就会亮出自己的身份,来为民呼号。
为了维护公平正义,他们甚至会对抗魔王。
可桃意也咿咿呀呀地唱着,她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她跟随母亲体会过最底层的生活,每个魔族生来就决定了他们的等级,低级魔族就该做最贱的活、冻死也不足惜,而高级魔族天生就可以坐在屋子里拥有烧不尽柴火,左右卿所维护的公平是建立在这不公的等级之上的,他们只能保证低级魔族可以有尊严的活下去、不受特权的欺侮,但他们该穷困潦倒还是穷困潦倒。
星罗挥刀斩下又一个游匪的头颅时,也会想起她的话,他看向那些对他投以感激眼神的平民,只能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是左卿,就一定比那些劳作田间的人要高一等吗?他是暗卫,就一定要比皇宫里的贵族低一等吗?低级魔族之所以为低级魔族,只是因为没办法像高级魔族那样维持完整的人形和魔形,空有蛮力和耐力,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基本独立的思考能力,也就是说,除却这些以外,高级魔族和低级魔族其实没有差别,就好像他和左卿,哪怕互换身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他又看到:那些人、那些感激他的人,他们都是低级魔族或者中低级魔族,他们只会麻木地看着他杀,然后像机关一样感谢他,却没什么感激的意思,他孤军作战、接连胜利,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赢,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还是一样的,他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下看,只能看见披风之下、归属于魔王的黑蛇纹,烙在胸口格外扎眼。
是的、还是有区别的,这一点无关高低贵贱,就好像一个人饱尝苦难后,他的心死了,他也就麻木了、冷漠了,看着他人的挣扎也不会动容,他们只会做看客,如同墙头草一般顺势而为,若是他赢了,他们便说官老爷好;他败了、死了,他们便说这就是对抗游匪老爷们的下场。
现在他可以杀、杀很多作恶的游匪,可现在游匪头目们也察觉到了他的厉害之处,敌人越来越多、杀他的途径越来越广,他还能支撑多久呢?现在那些招待他的平民还是一口一个燕老爷,可他要是死了、是不是也会恨不得往他的尸体上狠狠踩上一脚、吐上一口唾沫星子呢?
星罗无比迷茫,他在大漠边缘看着星星,星星也遥遥望着他,他试图从罗盘中占得真相,可是连宝物都无法指引他的前路。
一天夜里,一阵又轻又急的敲门声打破了他的沉思。
星罗拉开门,隔着月色,他看见三个年轻人站在门外,瑟缩着、颤抖着,乞求他能够收自己为徒,带着他们一起杀游匪。
“我们都清楚、只有老爷你可以赶跑那些可恶的匪…我们很多人也是没办法,才和那些坏人同流合污,所以我们三个希望能够跟你学点拳脚,一起对付那些游匪。”
“不要叫我老爷,”星罗的面色沉沉,看不清喜乐,“叫我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