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东的瞳孔瞪大几分,兴冲冲地盯着他全身的变化,而手下的力道再次加大,顾临渊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血液的缺失和眼珠的暴起,连再往上是意识都不复存在...她只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在陌生的世界里。
夜弼背着黑蛇一路小跑,避开了千华宗的所有眼线,“獠牙”伴他左右。
在做出这个决断之前,他的脑子里可以说得上一团乱麻,可混乱中也有一条清晰的线:缚铩要活下去。
他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的一切要求,可背地里也在断断续续地读取着他的心。从黑蛇的话来看,他这次需要的是他死去,换来千华宗的松懈,但他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有着更长远的规划。
昨天夜里,黑蛇把他叫到桌前,他什么都没倒,看样子打算把一切摊牌。
他先是问了一个问题:夜弼,你愿意做圣人吗?
毫无回报地干尽好事吗?他可是个玩心比较重的人,四处行医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快乐罢了,他仔细斟酌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
然后缚铩说了很多话,很多...他这辈子都没听过的,甚至不敢相信是缚铩会去说的话。
他说:有时候...我成为了一片山川、大地、河流。
不需要报仇,也不需要铩人,就这样静静躺在自然万物里,感受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沧海桑田,轮回不止。
“...可你是魔王,”夜弼向前挪了挪椅子,“伏湛,我知道你现在心态不太稳定,可你现在就是魔王,你背负的可是整个魔族的兴衰存亡,如果你不在了”
如果我...不在了。他低声说,也许我就自由了。
“你...”夜弼完全愣住了,“你在、在说什么啊...”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真的是那个沉稳冷静的魔王会说出来的话吗?魔族从来都是以种群为先,而他这种话放在整个种群里简直是大逆不道,若是蛇母在世,说不定会气得把他剥皮抽筋,扔到某个深渊里等死。
作者嘚吧嘚:本章观点不代表本人的生活态度,不代表本人在传播消极思想,请勿对号入座。(合掌)
0200 第一百一十七章(2) 觉醒
夜弼,你认真告诉我。黑蛇问。我难道就只是魔王吗?
从小到大就被灌输着,我是为了种群为了魔族而生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舍小家为大家,我不再是我自己,我代表了整个种族,活得像个圣人:无论那些人怎么辱骂我诋毁我厌恶我,我也只能怀揣着仁慈之心去原谅去包容去理解,因为那是我的子民…可我如此圣人的活着,到头来却成为了话本里的反派,没有人相信我曾经为了和平所做的一切,没有魔肯定我曾为他们拦下了多少人族的恶意,那么我所做的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就应该如此飞蛾扑火般的活着吗?我明明不是一个圣人,却要被推到这样的位置,被迫铩人、报仇,然后铩更多的人!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做一次“伏湛”呢?
他懵懂的视线深深刺伤了白鹤。作为千机,他知道魔王不该是这个样子,可作为挚友,他在感到陌生的同时心生怀疑:蛇母自幼教育他这样去成为王,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没了王冠,他是不是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如果我只想发泄,我可以去大开铩戒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他低声道。但我没有我的教养克制了铩戮,而我的本意也从不走向血腥。所有人都在推着我走,却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夜弼沉默了,这段沉默一直维持到他们的会面结束,黑蛇送他到门口时,他轻轻说了一句“抱歉,今晚我失态了”。
他其实不需要道歉的。夜弼想。他根本没有失态,是所有人都以为魔王必须是那样,所以他的这些举动都被算在失态之中。
而今他算是明白了一些:为什么他谋划了自己的死亡,还要把顾临渊送出死局;为什么他面对魔域的乱相,还要把自己拔除出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见她。
因为她从不看着他的王冠,她注视的,始终是他的双眼。
...既然计划是夜弼之死,而非缚铩,那么他活下去,这个计划也是可以继续实现的。他想。等他活出生天,就放下一切地走吧,魔域那边也布局得差不多了,没必要让他继续深陷其中。这是他身为一个魔族、一个挚友、一个臣子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即将逃脱千华宗之网的一瞬间,背上的青年突然清醒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出于最基本的应激反应,掏出“袭”、对准一个不存在于视野之内的目标,发射出了他最强大的箭矢。
“王上...”他忍不住出声。
背上的青年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昭示着他尚且留有生气。
他协同獠牙将他放在地上,本想让獠牙拦住很快便会追击而来的道修们,但缚铩猛地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魔王拥有最高的权限,这是獠牙必须服从的命令。
“就在这里吧。”他气若游丝地说。
一支紫箭如流星般穿过孟溪东的头颅,狠戾而迅速,没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缓缓松开手中的顾临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清延很快反应过来,既然紫元已死,那么沈灼槐也不成目标,他自然指向箭矢飞来的方向:“缚铩在那里,给我包过去!”
在经过紧搂着顾临渊的沈灼槐时。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脚旁这个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倏地冷笑一声。“祖安啊祖安,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温存吧。”他扬长而去,留下几名修为高强的弟子看守着他们。
顾临渊掀开疲惫的眼皮望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
缚铩...缚铩......笨蛋...你个笨蛋啊......
秦夜来的天赋很高,不过短短十来天,她已经能熟练掌握一些和水灵根相关的小法术了。这期间沈初茶耐心耐烦地教着她,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
直至某一日,沈初茶突然拿来一套素白的衣裙,秦夜来一时困惑,没能想明白最近有什么好日子。
绿眼睛的青年一瞬间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头。“不是什么喜庆日子,而是大丧。”
“大丧?”
“你没经历过,这很正常...修仙之人寿命很长,一般不会出现丧事,可也会有弟子死于魔族手下,那时每座峰便会在峰内举行小丧,有时也会由家族接回去举行丧事。”他温柔地解释道。
最后那一类她知道,自己的前一任未婚夫便是被家族带回去下葬的。
“而大丧,就是长老一类的杰出者去世才会举行的。”
“有长老去世了吗?”秦夜来一时诧异。
“倒不是,”沈初茶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但很快...等到那支队伍回来,就要举办大丧了。”
作者嘚吧嘚:我前面的章节里大篇幅描写美丽小缚的眼睛不是没有理由的啊家人们!!!!那其实也是小顾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