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景云道:“阿玥,你弄错情况了!”

洪玥不解。

桑景云道:“我们写的稿件,画的图,交上去之后,会有编辑审稿,若是审不过,要重写重画。你自己再怎么琢磨,若是跟编辑想的不同,那也?是白画。依我看,你往后也?不要去管画的是好是坏,只管画就行了,画完交上去后,编辑不满意,你再重新画。”

“竟是如此?”洪玥听到桑景云的话?,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桑景云笑着安抚她:“就是如此,你别想着一次画好,先画出来再说,画完觉得?没画好,也?没什么关系。总之,你快些画完,先交上去给编辑看,再按照编辑的要求改。”

她觉得?按照自己的心意随便画,画出来的图也?能过稿。

这姑娘以前就喜欢画《西游记》,早已把唐僧师徒四?人和白龙马画得?很熟练,不会出错。

至于那些妖怪……小姑娘喜欢画美女,美女也?画得?不错,便已足够。

别的奇奇怪怪的妖怪,哪怕少画一条胳膊,读者?怕也?是不在意的,只会以为故事里的妖怪就长这么一副怪模样。

这么想着,桑景云又道:“往后你只白天画图,晚上就别画了,早点?睡。”

“桑姐姐,我听你的。”洪玥认真?点?头。

桑景云跟洪玥聊过,就带着自己写的稿件,还有洪玥画的第一册的画稿,跟桑景英一起?,前往租界。

她这身体的原主?和桑景英,都去过租界。

八年前,租界刚有电车那会儿,桑学文连着几天跑去看车坐车。

早几年,可以从上海县城坐车去租界之后,他更是带着陆盈和四?个孩子,专门坐电车去租界玩儿。

那次他们去租界坐了马车,吃了西餐,还看了戏。

当时桑学文还未抽大烟,身体很好,他不仅全程抱着桑景丽,还能追着四?处撒野的桑景雄跑。

坐电车去法租界,一人只需一个铜板,桑景云和桑景英付了钱,就跟其他人一起?上车。

电车“嗡嗡”地开起?来,接着又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车上人很多,因?而乘坐体验并不好,好在坐车的时间不长,不多时,他们就来到法租界。

这里有许多欧式建筑,街道比上海县城宽敞,大街上有很多看着就光鲜亮丽的人,也?有低着头,衣衫褴褛做各种底层工作的人。

这个世界挺割裂的。

桑景云和桑景英下了车,因?为不认路,就叫了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将他们拉到《上海日报》编辑部门口,这是路边的一个两层小楼,很不起?眼,门口有个老头看着门。

得?知桑景云是来找洪永祥的,老人喊了一声,洪永祥便快步走?出。

“你们来得?挺早,”洪永祥笑问,“这回又写了多少?”

桑景云道:“《西游记》已经完稿,另一部书写了两万字。”

洪永祥忍不住感叹:“你们实在太?能写。”

桑景云大方地笑了笑:“谁让我们缺钱?”

洪永祥道:“你们很努力,我相信你们很快,便不会缺钱。”

“借你吉言,”桑景云问洪永祥,“洪先生?,你中午可有空?我们请你吃饭。”

那张五十元的庄票他们没动过,这些天家里花销了一些,又还了些债,剩下十个银元。

这十个银元,桑景云此次出门全带上了,其中两枚银元,是要去张家给这月房租的,剩下的八枚银元可以花销,足够请人吃饭。

洪永祥道:“我中午约了人采访,怕是不能与你们一道吃饭,现下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将稿件留下,去租界逛逛。”

洪永祥并没有约人采访,他只是不想桑景云和桑景英破费。

他给桑景云和桑景英介绍了租界一些适合游玩的地方,又让两人下周日再过来,到时他会给两人稿费。

桑景云再三道谢,又将洪玥画图慢,自己开导了她一番的事情说出。

“那我要谢谢你,你的法子是对的。”洪永祥笑道。

三人聊了不到半小时便分开,洪永祥回到报社。

报社一个记者?见?他回来,笑问:“洪永祥,那位小姐是谁?你最近回家勤了许多,是要成?亲了?”

洪永祥道:“别胡说,那是我侄女。”

“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洪永祥的同事连忙道歉。

洪永祥回到自己桌边,开始收拾东西:“我出去一趟,看有没有什么新闻。”

跟同事打过招呼,洪永祥便前往南城书局。

其实让桑景云和桑景英直接将稿件送去南城书局,也?是可以的,只是费中绪故意让人误会作者?是个有名的新式文人,便不好这么做了。

南城书局。

今日,书局几个编辑,正在整理一部吴语小说,

所谓吴语小说,特指使用?吴语,比如苏州话?创作的小说,

此时学校老师都是用?方言讲课,人们相互之间交谈,也?都用?方言,因?而这类小说在上海地区,很有市场。

其中一人整理着整理着,叹气:“这书一会儿‘耐’,一会儿‘俚哚’,不会说吴语的,当真?看不懂,我一个杭州人,有些地方就读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