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然而韩非之言,竟道出真相。

谁能料到,窃取文赋者,并非大贤而是他,妻子之所以会死,是因他,悼妻词,并非他所作,乃抢夺他人之作也。

“方境,昔日被韩非作一篇文章怒斥其并无才学,却敢误人子弟,方境辩驳无用后,投井屈辱而亡。”

有人徐徐道出当年往事。

“不曾想这韩非竟如此歹毒,不仅抢夺他人之作,还仗着声望煽动民心,致人屈辱而亡,真人面兽心的畜生!不,比畜生还有不如……”

“你们还记得十年前的孟夫子否?”

“你是说那个作一文痛斥韩非沽名钓誉,并无实学,乃为一小人之人的孟夫子?”

“正是……昔日孟夫子本为长安书院副院长,却因为此文而受无数读书人谩骂,于是孟夫子心灰意冷,隐退山林,至今已有十年未曾现世。”

“昔日谩骂孟夫子的人中,亦有我……不曾想,孟夫子竟早已看穿了韩老狗丑陋的灵魂,我等却不信还无尽的辱骂,致一个大贤屈辱而隐,我真是罪人……”

“昔日我也参与了……不曾想,我竟也成了助纣为虐之人,这让我百年之后如何有面目见文圣先师……”

“我等之过,皆因这畜生不如的韩老狗,数个时辰之前,上官青上官公子道出实情,可我等不仅不信,还听信韩非之言,把上官公子当成了他国细作,我等真是糊涂啊……”

“方才那一酒壶是你砸的吧,致上官公子头破血流……”

有人面露羞愧,低下头颅。

“韩老狗为何会突然发疯,竟道出昔日实情?”

有人发问。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一直未曾开口的葛涛将目光移向楚天,面露吃惊之色,嘴唇微动,道,“道门,摄心术。”

道门摄心术,道门无上绝学,八境之人方有机会修习,且能修习成功之人百中无一,非天姿卓绝者,无半分可能习成。

摄心术,可使人陷入短暂的幻境之中,道出埋藏于心底的隐秘之事,是一门十分诡异的术法。

此法既为道门无上绝学,又极难修成,且需被施法之人心境大起大伏,又突受惊吓,此法方会奏效……因诸多条件太过苛刻,故而就连道门之人也已没有几人会修这耗时耗力,又不会带来多少好处的术法。

若非葛涛见识颇广,见韩非双眸之异状,又见楚天着一身道袍,也不会想到此法。

这也是众人之所以会心生疑惑之因,其实又哪里有什么三尺巨掌,哪里有什么炼狱血海,哪里有什么擒人魂魄的鬼差,一切只不过是中了摄心术的韩非的幻想罢了。

葛涛双眸死死的盯着着一身道袍,斗笠覆面的楚天,不禁握了握手中的长刀,这个翘着二郎腿,甚至还在抖腿的道人,让他打心底里发毛。

纵是昔日以一敌三,面对千军万马之时,葛涛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一股寒意自心府升腾而起。

“这,便是八境吗?”

葛涛暗道,他已是六境巅峰的武夫,半只脚已迈入七境的门槛,在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武学修为,天姿已可称得上天赋异禀,又因之前常年厮杀,心志已坚如铁,可如今,他心境已有些许波动。

好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那是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梦,让人不愿再回想的梦,终于,韩非醒了。

猛的睁开双眼,韩非瞧见了那个翘着二郎腿,抖着腿的道人。

第25章 谋

于幻境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生啖其肉,吮其血,韩非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地砖之上,滴答作响,满头斑白的头发此刻什么凌乱,宛如一个逃难之人,再无初时那般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儒之风。

满面皆是惊魂未定,眸子的惊恐之意未曾褪去,夜里的凉风穿过窗户卷向韩非,让其冷颤连连。

也幸得这阵凉风,方让韩非知道自己并未魂归九幽,一时心中更是疑惑万千,若为身亡,那些魂魄又是从何而来,在八境武夫的一掌之下,又焉能活命。

道人尤在,尸体尤在,一切似乎都没有丝毫变化,韩非眸子余光一瞥,瞧见众人目光皆聚于自己,不禁微微皱眉。

昔日谁人望向他的目光中不说满是敬意,不说是奉若神明但也差不了多少,可为何此刻那些目光中,竟满是憎恨,轻蔑,厌恶……

韩非不知为何众人会如此看他,又为何会敢如此看他,他可是韩非啊,弟子遍布朝野,大楚文坛之泰山北斗。

倏地,韩非眸子一亮,一人身披一身血色盔甲,手握长刀,横立楼梯处,身长七尺,似擎天一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到了。

韩非抛开心头诸多不解,脸上泛起笑意,既葛涛已至,那今日之事可了也。

“葛将军,速速擒住这蛊惑人心心,残杀我大楚两位英才,之前更是欲杀老夫,其罪当诛矣。”

韩非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一边嚷道,一边朝着葛涛踉跄着跑去,寻求庇佑。

葛涛淡淡的扫了韩非一眼,目光有些许复杂。他虽不是读书人,亦从未入过长安书院,然韩非圣贤之名天下谁人不知,在此之前,谁人不敬仰。

然韩非中摄心术之后,已道出往昔之事,方让众人知晓所谓的圣贤却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都不如,杀恩师,杀发丝,夺同窗之作……一桩桩,一件件……

这哪里又是什么圣贤,分明是披上人皮的恶鬼。

若在往昔,葛涛定会行上一礼,然如今的韩非已然不配矣。

葛涛甚至未曾看韩非一眼,他之所以来此,是因神武军护佑京都,听闻有八境武夫在望月楼,故率兵前来除贼。

对葛涛来说,韩非纵是门生遍布朝野,可称桃李满天下也与他并无相干,而今的一切,皆是从尸山血海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葛涛双目直视安然坐于木椅之上,翘着二郎腿,抖腿抖得十分愉悦的楚天,不禁眉头微皱。

“为何无半分忌惮之色?”葛涛心中疑惑,“纵你为八境的武夫,可也并非天下无敌,这天下,又岂会真能天下无敌,人力尤有穷尽之时,兵锋所指之下,任你是八境或是九境,皆会在铁蹄之下化为齑粉。”

也正是因为听闻杀人者乃八境之人,葛涛才会率五百神武军亲至,若非是八境,又何至于动用五百铁甲。

葛涛瞥了一眼地上两具尸体,肖明这个户部侍郎之子他自然认识,却未想到被杀的二人中竟有一小有名气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