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谋仁面如死灰,吕一这等大人物已至小小的宣县之地,又令在场之人不得离去,意味着什么?元谋仁不敢往下深想。
又见徐天华缓缓走到元谋仁身旁,深深的望了元谋仁一眼,面色复杂,其虽不知出手之人修为如何,然一击致七人身死,至元谋仁重伤之人又怎会弱?
元谋仁已不知该对徐天华说些什么,心头已然绝望,只道,“出手之人或为吕一……”
说完,元谋仁闭上双目,不知是在寻觅一线生机还是在疗全身伤势。
“吕一……”
徐天华面色大变,吕一二字代表着什么徐天华自然清楚,不多时,眸中亦生出绝望之色,仅仅二字,却已让其断绝要拼死一搏的想法。
吕一是何等人物?以死相拼?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罢了……
春风楼中又有人声随风荡出,道,“不尊令者,死。”
顿了顿,又闻,“莫要说什么无辜之人,在场之人是否有无辜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若有想早些去尝一尝孟婆汤是何滋味者,自可离去。”
声音平淡,却让在场之人心底一颤,七具尸体在前,古树在后,又有谁会自寻死路?
“不遵令者,杀。”
声音冷冽若凛冬之风,刮向众人。
“诺。”
剑一等十余人齐声应道,冷眼一瞥众人,剑意骤起,一时间众人莫说是离去,此刻已连作声都不敢。
十余名剑者杀气腾腾,又有谁人敢动?
春风楼内,楚天笑意盈盈,道,“未经吕先生允许借吕先生之名一用,不知吕先生是否会介意……”
楚天之语并未避讳云乐逸,故云乐逸知晓楚天在以吕一之名行事,心中震惊。
云乐逸双目瞪大,死死的盯着楚天,又望了一望一旁的葛涛,因经脉皆损,七境修为化为虚无,疼痛让其面目已有些许狰狞,其状甚为骇人。
“你……你不是朝廷之人……你……你究竟是何人?如此行事又是为何?”
云乐逸颤声道。
楚天轻咦一声,笑道,“云公子怎知我等非朝廷之人?”
云乐逸不知为何明明楚天面带笑意,心头却不禁打了个寒颤,道,“朝廷之人又怎会如此行事?”
楚天瘪瘪嘴,道,“我等如何行事?朝廷之人又是如何行事?”
“朝廷之人怎会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楚天摇了摇头,道,“谁告诉你是胡乱杀人?杀该杀之人,莫非不可?”
突然,云乐逸好像想到了什么,双瞳一缩,面色大变,颤声道,“你们……你们……你们是欧阳家的人……对……尔等定是欧阳家的人,若不然,怎会如此行事……”
楚天眸子一眯,面色淡然,可心头却是大震。
天下人皆言江南两道之地有世家三千,而诸多世家之中,又有十大世家是为跺一跺脚江南之地皆会震颤的庞然大物。
三百年前,文帝欲治江南之地,故下旨让诸多世家迁至江南,为让诸多世家不心生怨意,下旨颁发诸多有利于世家之法令,又在诸多世家中择出十家为首,甚至破天荒的给十个世家发下丹书铁券……
三百年岁月过去,十大世家却愈发庞大,有人言,江南之地虽为大楚之地,然皇帝之旨意在江南之地已无十大世家之言管用矣。
而十大世家中,有一姓曰云,有一姓曰欧阳。
楚天不解的是云家与欧阳家有何过节,为何云乐逸会将其当成欧阳家的人。
倏地,楚天心头一惊,想到了一人,两月之前,初下鹤鸣山,与官道遇张庆一行,知晓有一女子为四盗掳走,后在破庙寻到女子,斩杀四盗……而后从张庆口中得知,被四盗掳走的女子正是欧阳,而此女子在途中已被一九境之人救走,女子唤其为伯伯。
天下九境之人屈指可数,而姓欧阳的九境武夫,天下间只有一人,正是欧阳世家如今的家主欧阳冶之兄长。
“莫非……莫非让四盗掳走欧阳千金之人是云家之人?若是如此,云家又为何要掳走欧阳千金?”
楚天总觉此事或许与官盐一事相关,遂皱了皱眉,望着云乐逸,故意面色一变,仿佛的确如云乐逸所言,一行人为欧阳氏之人。
楚天虽未言语,然云乐逸见此,心中却已有决断,恶狠狠的望着楚天,冷笑道,“欧阳……好一个欧阳冶……之前绑欧阳语嫣并未得手,却未料到如今云某倒是落入你们之手……又废吾之修为……好生狠毒……不过云某好奇的是,尔等究竟是如何知道此举是云家所为?又如何知晓云某会到这宣县来?”
楚天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昔日掳走小姐之人虽非云家之人,可这世间能让人开口的手段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知晓幕后之人为云家又有何难?”
云乐逸冷哼一声,又道,“诸位皆是生面孔,并非欧阳家之人……诸位,云某虽不知欧阳冶付出了什么代价让诸位愿意替欧阳家出手,可在下只想告诉诸位,无论欧阳冶出价为何,云家愿出双倍,且只需诸位将在下送到潭岳城即可……”
楚天心头暗笑,不知该说云乐逸是聪明还是糊涂,却又面露迟疑之色,仿佛因云乐逸之语有些许心动。
见楚天之状,云乐逸心头一喜,九死一生的活命之机终于被其寻到,连忙道,“价钱好商量,只要诸位愿意答应,在下绝不说二话。”
楚天摇了摇头,道,“不得不说云公子之言的确让在下有些许心动,不过……云公子七境之修为化为虚无,成为一个半废之人,云公子焉能不记恨我等……若应了云公子之语送云公子到了潭岳城,那时候,我等的生死岂不是在云公子一念之间,云公子又怎会让我等安然离去……罢了……罢了……都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等只求一个安稳,只不过,却是要对不住云公子了……”
闻楚天之语,云乐逸暗道一声有戏,连忙道,“阁下尽管放心,在下与诸位同行,且不说如今已无半分修为,纵修为仍在,以阁下之修为,若要杀在下也不过是在举手之间,在下又怎敢生有二心?若阁下不放心,可将在下送出厢县即可,无需到潭岳城,阁下以为如何?”
第180章 争
楚天望着云乐逸,目光闪烁,作思虑之状,片刻之后,面露笑意,道,“云公子不愧是生意人,如此反而让在下无法拒绝……不知云公子愿意开出何等价码?又或者说,云公子觉得自己的一条命值多少东西?”
云乐逸忍住痛意,道,“不知欧阳冶付出了什么,方让前辈如此人物愿意出手?”
剑一一行十八人中,有擅易容者,虽远远不如柳白衣,可亦非身受重伤的云乐逸可以瞧出。故在云乐逸看来,楚天是为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又见楚天修为卓绝,已为八境之上,故唤楚天为前辈。
楚天一笑,道,“云公子又何需知晓欧阳冶付出了什么代价,云公子只要好生想一想自己的一条命什么东西即可。”
云乐逸苦笑不已,默然几息,方道,“前辈……非是在下不愿说愿付出什么,而是在下不知欧阳冶付出了什么,若是在下说出的东西反而不如欧阳冶,岂不是……”
楚天故作思索之状,十余息之后,淡淡道,“云公子既如此说了,在下若再磨叽也就不像样子了……人生在世,求的无非钱,权二字,有了二者,人生足矣。然在下此生对权一字已无想法,求者,唯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