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无奈,只得幽怨的盯着楚天,已有几分可怜之色。
楚天冷哼一声,道,“莫要装了,你这头老牛,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越发放肆了。你找老婆是小,可竟将人家的良家妇牛拐到此地,害得这个小子四处找寻,若再行此事,定将你送回鹤鸣山,莫说六十六个老婆,便是一个也不会给你留下……”
老黄闻言,牛眸一睁,这头单纯老实的黄牛已被楚天之言吓到,缓缓行至楚天身旁,牛头轻碰楚天衣角,以此示好。
楚天得意一笑,轻哼一声,道,“下不为例……”
老黄低吼一声,转身走向张一孟所放之牛,危机已解,自是要找老婆缠绵一番。
张一孟面目呆滞,张大了嘴,“这……这牛……这牛成精了……”
楚天笑了笑,道,“小子,你所放之牛被这头老黄拐走,是我之过也,你居于何处,夜已深,我送你回去,顺便和你家老爷谈一谈这牛的事……”
之前喜答应替老黄找六十六个老婆,楚天自不会食言,如今老黄自己已然找到一个,棒打鸳鸯之事,楚天却是做不来,闻张一孟之言,似乎所放之牛不少,如此,或可了结老黄老婆这桩事。
楚天将目光移至张一孟身上,却见张一孟突然跪倒在地,叩首,颤声道,“太子殿下,草民要申冤……”
第132章 管定了
楚天眉头微皱,有些许惊异,道,“你小小年纪,有何冤屈?”
张一孟抬头,盯着楚天,道,“禀太子殿下,草民非是为自己申冤,而是为家父张庆申冤。草民居于天阳县,家境虽不算好,可也不至于食不果腹。直至家中祖母患病,为治祖母之病,仅仅几月,家中已无余银,幸得家父于衙门当差,每月还有些许银两维持生计。一个多月之前,家父与衙门中的几位衙役追捕四盗,几位衙役因担忧死于四盗之手,故对县令大人之命置若罔闻,只余家父一人独对四盗……”
“这世间之事怎会如此之巧……”
楚天心头震惊之余,又叹道,眉头已不知不觉间皱得极深。
又闻张一孟道,“家父以一对三,非四盗敌手,险些命丧四盗之手,幸得遇到一个江湖高人出手相助,斩四盗首级。家父将四盗首级带回衙门,本欲领赏。却未料到与家父同行的几位衙役在追捕之时贪生怕死,可在邀功之时,竟道四盗乃他们所杀,言家父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而四盗首级之所以在家父之手,乃因他们几人与四盗力战许久斩掉四盗之时已然力竭,畏战的家父趁机取四盗首级,欲以此邀功……”
楚天心中怒火升起,斩四盗之事,从始至终楚天都了如指掌,未料到这几个衙役竟如此不要脸,贪功可恨,颠倒黑白,污蔑张庆更是可恨……
张一孟见楚天面露愠色,心头一喜,楚天为山南西道枉死之百姓筹银修建陵园一事,让天下百姓皆极为钦佩,言楚天日后定会是一个明君,也正是因此,张一孟思虑之下,方敢在楚天面前言冤屈之事。
张一孟接着道,“家父将当日之事禀明县令大人,欲洗清冤屈,然与家父一起追捕四盗的衙役中,有一人为县令大人亲属,如此,县令大人自是不愿信家父之言。父亲以一对四,独对四盗险些身亡,不曾想不仅未拿到赏银,反倒因几位衙役之语,县令大人一声令下,治家父临阵脱逃之罪,竟被重打了三十大板,若非是师爷念在家父平日里勤勤恳恳,是一个好人,故说了几句话求情,恐家父挨的,远非三十大板这样简单……挨了三十大板之后,家父又被逐出衙门,丢了饭碗……本就一贫如洗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家父不得不以伤躯入山砍柴……”
顿了顿,张一孟又道,“昔日家父与四盗相斗,非四盗敌人,幸得江湖高人相助,在斩杀四盗之后,江湖高人言其没有盘缠,故对家父道,借四盗身上之银为盘缠,来日定当将银两送至县衙。江湖高人弹指间斩杀四盗,家父又能如何,莫非还能从江湖高人手中夺银不成,且不说此人武艺超群家父远非敌手,纵是家父可敌,可此人于家父有救命之恩,家父又怎能……可几名衙役以为是家父私吞了银两,故与家父道要平分银两,可家父又哪里拿的出……如此,几名衙役便在县令大人面前挑拨是非,道家父私吞四盗之银两百两,县令未曾听家父之言,令家父归还银两,家父无银可还。于是县令便将家中土地尽皆收归官府所有,以此抵银百两,又责令家父与一年之内交纳百两纹银,若不然,定让家父受狼牢狱之灾……”
张一孟声音颤抖,惨笑道,“可笑的是,县令大人收回土地之后,竟将土地赐予那位贪生怕死,却与其是亲属的衙役,言其斩贼有功……世代为农,没了土地,又该如何活下去……”
说至此处,张一孟眸中泪花闪闪,双拳紧握,重重的叩首,道,“殿下,草民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愿殿下替家父主持公道,还家父清白……”
张一孟抬眼,见楚天眉头皱得极深,面色肃然,隐隐有杀气外泄,道,“家父蒙受不白之冤,故去郡中欲找郡守大人申冤,可家父却不知道,郡守大人与县令大人曾同为长安书院弟子,有同窗之谊,故家父连郡守大人的面都未曾见到,已被衙役乱棍打出了郡守府……殿下,家父实在是冤呐……草民求求殿下,为家父做主,查清此事……小的愿为殿下牵马坠蹬,当牛做马,以报殿下大恩……”
张一孟不住的叩头,双目却始终盯着楚天,忧心楚天不想管此事。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之事实在太小,张一孟心中担忧楚天身为储君,恐不会在意这芝麻绿豆大的事。
楚天弯下腰,将张一孟扶起,双目盯着张一孟的双眼,郑重道,“莫哭,此事,孤管定了。”
之所以会在此地,乃因要从此入天阳县,将从四盗身上取的脏银交至官府,再看一看那个让人心生敬佩之意的张庆境况如何。却未料到机缘巧合之下,竟在此地与张庆之子相遇,知晓张庆之遭遇,楚天心头已是怒不可遏,一县之父母官,竟如此颠倒黑白,实在该死。若大楚之官员皆如这天阳县县令一般,大楚危矣,若似张庆这等衙役都没有一个好的下场,大楚离亡国不远矣……
闻张一孟道事情原委,楚天心中却十分疑惑,昔日四盗绑一女子为质,因这女子有些背景,故县令方会兴师动众,让一众衙役昼夜不停的搜寻四盗踪影。
斩杀四盗,救女子于虎口,而这女子应当知晓衙役乃救她之人,以女子让县令都极为忌惮的背景,若在县令面前道出真相,张庆绝不会受此不白之冤。
“究竟是这女子乃不辩是非之人,还是另有隐情……”
楚天百思不得其解,此事,或许见到张庆方可知晓缘由。
而一旁的张一孟,早已喜不自胜,得楚天之语,一国储君愿管此事,则父亲之冤屈可洗,那些恶人,亦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张一孟望了望楚天,又望了望高悬天上的明月,眸中却是燃起了希望。
“娘,你说得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33章 疯人饮酒
唯有亲见张庆,方可解心中之惑,思虑片刻,楚天轻声道,“小子,你领路,先去一趟一家。”
张一孟重重的点点头,曙光既已亮起,又岂能错过。
张一孟知晓若今日未将黄牛带回,定免不了一番责罚,可区区责罚与替自己洗清冤屈相比,却是算不得什么。
楚天瞥了一眼老黄,此地距客栈已有二十里之遥,楚天不知这老黄为何会相隔二十里都能嗅到母牛的气味,竟能寻到此地,与其缠绵。
“小子,会骑牛否?”
楚天笑问一声。
张一孟躬身行礼,道,“会。”
楚天点点头,一跃而起,坐于老黄牛背之上,道,“领路。”
张一孟轻吐一口浊气,道,“好。”
张一孟未修武艺,故上牛背之时不似楚天那般潇洒,幸得其所养之牛似乎已通人性,竟弯下身子,待张一孟爬上牛背之后方才起身。
黄牛行至老黄身边,竟以牛角轻轻蹭了一下老黄。
“这……这……堂堂一国储君,诗仙,九境武夫……竟被两头牛秀恩爱……”
楚天摇头苦笑。
日思夜想的人儿呀,你究竟在何方……
秋风卷起相思之意,直荡远方。
……
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