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所处之地不似楚国这般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故燕人图谋楚人之地已非一日两日,战事亦是因此而起。
如今的燕国朝堂分为两派,一为鹰派,以燕宁兄长为首,早就想与大楚大动刀兵。而燕宁,虽也图谋燕国之地,然却觉得此刻并非时机,楚国国力强盛,又据险而守,若燕国无内乱,燕国绝无可能攻占楚国之地,只会徒增伤亡,苦的却是百姓。
十年之前,一场持续许久的大战让物资本就匮乏的燕国元气大伤,经十年修养,方有所恢复。若此刻再与楚国开战,定会重蹈十年前之辙,得不偿失。
燕宁以为,纵要图谋楚国之地,亦需徐徐图之,待最佳时机再趁机给予致命一击,则楚地可得,而此刻,却还未到时候。
此次入楚,既是为了表燕国和睦之意,也为了开两国商路,让燕国稀缺之物,如棉,布之类可流往燕国,以安民生。
却未料到竟被逆贼所劫,燕宁心知若自己亡于楚地,鹰派定会挑起战火,而燕皇失去最疼爱之子,亦会全力支持,若如此,则十年谋划在一朝间烟消云散。
燕宁知道,虽两国若动刀兵,理亏的一方是楚国,然如今既已知晓使团遇害之前因后果,且自己并未身亡。逆贼乱事已平,纵是两国交锋,燕国却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只会让两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燕国不似楚国这般地大物博,想要恢复,会比楚国耗费更多的时日,得不偿失。
若是楚皇知晓太子是为救自己而死,而观太子于百姓中的声望,定会将火撒到燕人身上,到时候,纵燕国想要止戈,恐怕楚国也不会同意。
楚国,不止是富饶远胜诸国,楚国边军,亦让诸国胆寒。
若百年之前楚国未经那场祸事,诸国又岂敢觊觎楚地。
故,燕宁一番合计之下,决定要试一试能否将楚天从鬼门关前拉回人间。
若能救回楚天,自己又安然无恙,则两国战事可免,亦可相谈通商路之事。
燕宁眸子闪烁,曾有楚国逆贼与其见过,闻逆贼之言,燕宁总觉得燕国中有与逆贼相通者,至于是谁他却是不知,可他却知道,幕后之人定与他那位兄长脱不开关系。
“既能让我死于楚地,又能让楚国内乱,趁机兵发剑南关,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燕宁眸中掠过寒意,又不禁心头叹气,其实他本为登大位之心,平生所愿是为逍遥天地,而不是每日坐于那皇位之上,那里有处理不完的政事,千头万绪的党争,日夜担忧的边关……
燕宁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幼时会替他挨打,替他挨骂的兄长,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竟处处欲置他于死地。
燕宁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然身不由己,为了燕国,他不得不争。
世事不会皆如自己所愿,正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多时,二人行至宫前。
翻身下马,葛涛躬身道,“宁王殿下,已到此地,还请宁王殿下取出能证明殿下身份之物,不然,末将不敢带殿下入宫。”
燕宁点点头,掀起衣袍,将衣摆扯烂,从布的夹层中取出一布帛,为金蚕丝织就而成,上锈祥云瑞鹤,又有白鹿腾云,白鹿是为燕国瑞兽图腾。
燕宁道,“此为燕国国书,幸得小王临行前恐有意外,故将其缝入衣袍,不然国术定已落入逆贼之手,如今却还不知该如何自证。”
葛涛双手接过,轻轻摊开一看,面色微变,又将国书双手奉上,道,“殿下恕罪,末将……”
话未说完,已被燕宁轻松摆手打断,道,“本就该如此,将军何罪之有,小王岂会怪罪将军,若无将军,小王恐也闷死在那密室中。”
葛涛面色肃然,躬身道,“按礼质,殿下当由礼部接待,入驿站,将所携之物交予礼部官员清点,将国书递交礼部,由礼部上呈尚书省,再将国书呈于陛下,而后陛下再召见殿下,方不失两国威仪……”
燕宁道,“若”未遇遇袭一事,确该如此,然如今已是十万火急之境,若再按礼制行之,不知需要几日……两国百姓等不得,太子楚天亦等不得……那些所谓礼制与人命相比,不值一提,葛将军莫要担忧。”
葛涛点头,行礼道,“殿下高义。”
说罢,葛涛领着燕宁直入宫门。
若按礼制,燕宁本应由礼部官员领着由承天门而入,然如今时不我待,已然顾不得诸多的讲究。
自光化门而入,饶是葛涛身为血卫主将,然在皇宫大内,已非来去自如。
几日前因八百里加急文书可一路畅通,当下却也需通禀,这是规矩,葛涛亦不敢乱来,闯宫是为杀头大罪。
幸得侍卫识得葛涛,一见葛涛迅速行礼,葛涛亦开口道,“速速通禀陛下,燕国使者宁王殿下觐见,十万火急。”
侍卫一惊,不禁眸子一瞥燕宁,侍卫只知燕国使团遇袭全军覆没,燕国皇子消失无踪,以致燕国大军压境,已兵破剑南关,可此刻这消失的皇子竟已为葛涛领至宫中……
葛涛见侍卫有些发愣,眉头微颦,斥道,“还不快去,误了大事,你有几个脑袋?”
说罢,葛涛双手从燕宁手中接过燕国国书,递于侍卫,又道,“禀告陛下,末将可解血蛊。”
侍卫神色一变,楚天濒死一事已传遍长安,不敢耽搁,连忙双手接过,直奔皇帝寝宫。
第93章 慎
事关边关战事,太子安危,侍卫自是不敢有分毫的怠慢,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已至寝宫之外。
“速速禀告陛下,葛涛梁郡携燕国使者宁王求见,此为燕国国书。”
顿了顿,又道,“葛将军又道,其可解血蛊之毒。”
侍卫将国书交至小太监之手。
小太监面色骇然,已被侍卫之言惊到。
恰在此时,一黑影自殿中掠出,行至二人身前。小太监满面惊骇,却瞧见手中布裹已被此人所夺。
定睛一看,夺国书之人是为肖一,二人连忙躬身行礼,却见肖一已化作一道残影,掠入殿中。
又有人声自殿中传来,道,“速速让葛将军与燕国使者觐见。”
侍卫连忙转身,脚下生风,直奔燕宁葛涛所立之处。
殿中,肖一轻轻将布裹摊开,查验一番,见无异状后双手奉于楚秋身前。
楚秋接过,粗略一扫,将布裹放至龙案案首。
楚秋疑惑道,“按理说葛涛至少需明夜方可抵达长安,怎的今日就到了……燕皇次子,宁王……葛涛又是从何处寻到……”
龙塌上,因真气损耗严重而面无血色的吕一摇摇头,道,“于梁郡驻军之地并未寻到这失踪的燕国皇子,如今想来,这皇子或是被囚于钱庄之内,佛门九境武夫看守,后被太子殿下寻到,故与这佛门秃驴一战……葛涛或是在搜寻钱庄之时发现了这燕国皇子,而后快马加鞭的赶至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