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至三百里,若不停歇,沿途换马而乘,傍晚时分便可至长安。
二人各有所思,加之一路奔袭,一路并未言语。
长安,太极殿,百官静立,候皇帝上朝。等了许久都未见楚秋身影,百官议论纷纷,楚秋勤于政事天下皆知,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缺席朝会,且如今剑南道战事已起,更若无要紧之事,楚秋又怎会不上朝。
恰在此时,却见肖一从后殿走出,轻咳一声,道,“陛下今日龙体有恙,故让奴才告知诸位大人,今日罢朝,诸位大人各司其职即可,若有要事,可将折子交于奴才,奴才呈于陛下。”
官员山呼万岁,又有几位官员递出手中奏折,众人方才退出大殿。
后殿,楚秋坐于龙椅,伏于龙案之上,面色肃然,眸子深邃,不知在思虑何事。
“陛下……这是几位大人的折子。”
肖一躬身,低声道。
楚秋摆摆手,道,“放在那儿吧,不用看朕都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肖一将奏折小心置于龙案之上,又躬身道,“陛下,要不要奴才传御医?”
楚秋摇摇头,道,“无妨……朕只是眼皮跳得厉害,心也莫名的跳得厉害,十分不安。”
肖一面上有些许忧色,道,“奴才看陛下气色极差,要不还是传御医来瞧一瞧?”
楚秋挤出笑意,道,“你呀你,大惊小怪,朕的身体朕知道,连着几夜未曾睡好,又昨夜更是一夜无眠,气色又怎会好的了……”
肖一道,“陛下应以龙体为重,太子殿下已入八境,当世能伤的的没有几人,又有吕先生在,陛下不必担忧。”
楚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五年之前便险些身亡,而今虽已今非昔日,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出了什么事,朕该如何与她交代……”
肖一默然,这世间,又有几个父亲不担忧自己的孩子,别说是楚秋,就连他心中都有些许担忧,谋划数载,欲行大逆不道之事的逆贼,尤岂是那么好对付……
沉默许久,肖一方道,“诸多谋划已成,只待收网,陛下不必多虑,殿下必会替陛下一举荡清逆贼,还天下太平。”
见楚秋不语,面色不佳,肖一又道,“既陛下不愿唤太医,这几日又睡眠不好,奴才去一趟太医院,替陛下取些安神的药来……”
楚秋一笑,道,“只有朕和你二人,不必总是以奴才自称,你知道的,朕从未把你当作奴才。”
肖一淡淡一笑,道,“奴才都懂。”
楚秋摇摇头,无奈道,“你呀你……”
又站起身来,拍了拍肖一肩头,道,“让你去做官你又不去,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些年,辛苦你了……”
肖一笑到,“奴才哪里会做什么官,如今能替陛下端茶递水,奴才已经满足了,当年若非陛下……奴才哪里还能有命活命的现在……”
楚秋摇头一笑。
片刻之后,楚秋似想到什么,又开口道,“昨夜你说汉王已不在府邸?可曾回府?”。
肖一道,“未见汉王回府。”
楚秋眸子一眯,低喃道,“竟能瞒过你的那些干儿子……莫非,竟真与他有关……”
肖一道,“奴才已让他们四处探寻。”
见肖一揉了揉太阳穴,肖一又道,“奴才去一趟太医院。”
楚秋点点头。
肖一转身,一步数丈,飘然而去。
第85章 父子
行至殿外,肖一轻吐一口浊气,人人都想坐那个九五之位,然又有几人知晓那个位置有多难坐。
与楚秋相伴五十载,肖一亲眼瞧着楚秋由皇子变为皇帝,内中艰辛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自坐上九五之位后,楚秋无一日不思虑家国之事,无一日敢松懈。
自古以来,勤政的皇帝多不长寿,试想,每日处理政事到深夜,天未明时又得起床,事事不断,人之心力有限,终有油尽灯枯之时。
倏地,肖一眉头微皱,有一股绝强的剑气往皇宫滚滚而来,
肖一眉头微皱,低喃道,“吕先生……平日里吕先生都外泄气机,今日为何会如此……再则,吕先生此刻不应该在梁郡么,怎的会……”
本欲去太医院的肖一立于殿前,要解心中之惑。
肖一眸子盯着吕一身影,肖一眉头亦越皱越深,“怎会有如此浓郁的血腥气……佛气……吕先生怀中所抱何人?”
吕一越来越近,肖一面上惊意亦越来越重。
“吕先生……”
吕一还未到大殿,肖一已开口唤道。
吕一自虚空踱步而下,衣襟染血,面色凝重,一路急行三百里,吕一只觉楚天生机在缓缓流逝,心中已是焦虑万分。
虽已五年未见楚天,但又岂会不识楚天,楚天虽已消瘦许多,而今有七窍流血遮挡面目,然肖一亦一眼瞧出肖一怀中之人正是楚天。
“太……太子……殿下……”
肖一面色大变,望向肖一怀中的楚天,颤声道。
吕一眉头紧皱,道,“速去请太医。”
肖一自然也瞧出楚天已至濒死之境,生机在缓缓流逝,面露惊骇之色,闻吕一之言,连忙迈开步子,脚尖轻点地面,竟飘然而去,虚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一众侍卫抬头,宫中之人皆知肖一深藏不露,然肖一亦从未在人前如此高调过,众人惊骇,如此轻功,非八境之上武夫不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