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华见众人虽面露惊骇之色,却无人再敢开口言语,遂道,“慕容云慕大人亦看出此中厉害,既皇帝不佑我山南西道之民,那我等又岂能坐以待毙,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揭竿而起。趁江南道,山南东道兵力空虚,取之,再兵发长安,让昏君退位,再驱逐燕国之兵……如此我等便可于乱世中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千秋基业,到那时,诸位皆为开国功臣……”
“闫……闫将军……你这是谋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之所以要调几道之兵驰援剑南道,不正是要将燕国之兵驱出我大楚之境么?怎的……”
闫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张老大人,若本将没记错,老大人之子年仅而立,便已为山南东道洙郡郡守吧……若是他人胆敢打岔本将说话,定斩不饶,既是张老大人有疑问,那本将自当为老大人解惑。”
闫华眸子一眯,道,“剑南道最难攻克的关隘剑南关都仅在短短数日内告破,而后再无险关可守,待几道之兵赶到剑南关之时,想必剑南道已尽入燕国之手了吧……到时候几道之兵反而腹背受敌,纵是不全军覆没,亦十不存一。那时……我山南西道之兵已出,山南西道又该如何去守?山南西道百姓,诸位的家眷,岂不为燕兵屠杀?”
闫华面目在瞬间变得悲愤,声音悲切,朗声道,“皇帝昏庸,致黎明百姓于不顾,我等岂能坐以待毙?纵观古今,诸位可曾见过哪一朝哪一代的太子如此无道?皇帝却只装模作样的将其幽闭于鹤鸣山,却并无废他之意,有此储君,大楚焉有不灭之理?”
闫华见众人眸子闪烁,似在思索,又道,“诸位如今心中或许在想,与朝廷为敌,岂非以卵击石。然本将却想告诉诸位,而今山南西道已尽入我等之手,起事之后,山南东道,江南道之兵已尽皆驰援剑南道,可趁机取下两道之地,而天下谁人不知太子无道,如此,可得三道百姓人心,百姓揭竿,可起兵数十万,再取长安,天下可得……”
顿了顿,闫华接着说道,“之所以将此事告知诸位,乃因知晓诸位皆为治国之才,在取下这三道之地后,还需诸位治理……不过,若是诸位不愿配合,那也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闫华之所以会如此好言相说,三分为他说之意,而剩余七分则为组织既为谋天下,若真将一众官员尽皆屠灭,既不得人心,亦会让其余诸道官员心中惧怕,定然死战,徒添麻烦。
而若留下众官员性命,一众官员大多出身世家,如方才张大人一般其子甚至为一郡郡守,若以之要挟,世家,子嗣……又岂会不束手就擒,相助一臂之力?
倏地,闫华抬头,见城外天空竟绽放一束烟火,虽相距甚远,却仍可见烟火染红了小半边天空。
闫华微微皱眉,疑惑并非是何节庆,天又已破晓,谁人会燃放烟火。
却又闻方才开口的张大人重重唾出一口唾沫,斥道,“奸贼,想谋反便谋反,又何必找这诸多的理由?天下百姓谁人不知当今陛下圣明,造太平盛世,尔食朝廷俸禄,不思为建功立业,反而欲行大逆不道之事,而今更是想拉上诸位同僚……奸贼,你以为老夫不知你所安何意?想以老夫要挟老夫之子,你又怎知老夫会是贪生怕死之徒?老夫蒙受皇恩,焉能与你这逆贼为伍?”
说罢,须发皆白的老大人手一指闫华,喝道,“尔大逆不道,必然死无全尸……”
话未说完,已被闫华打断,闫华怒吼一声,道,“够了,老匹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找死,本将便成全你。来呀,将这老不死的做成人彘,本将要给张郡守送一份大礼……”
“诺。”
四位官差迈步走向老大人,眸中杀机四溢。
官差又哪里是什么官差,杀手而已。
老大人冷眼一瞥闫华,眸中尽是轻蔑之意,道,“老夫本也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死又有何惧,尽管来便是,老夫绝不皱一下眉头。吾儿蒙受皇恩,知忠孝礼仪,又岂会受尔等逆贼要挟?老夫只恨不能亲眼瞧见二尔等逆贼死无全尸之状……”
闫华怒极,喝道,“还不快快动手,更待何时?”
老大人背负双手,挺起胸膛,昂首,闭眼,面上尽是不屑之意。
“不,你看得到。”
一道声音自虚空飘然而下,于院中回荡。
第74章 凭他?
众人举目,见一身着一身白衣,剑眉星目的年轻人自虚空翩然而下,衣袍纷飞,一时竟宛如谪仙。
年轻人自然是楚天,烟火为信,既已见烟火燃起,便已到出击之时。
两千血卫已尽汇于宅院,楚天先行一步,恰好听到老大人之言。
一直静坐殿内的灰袍老者陡然起身,面色肃然,双眸死死盯着楚天。
“是他……”
许凡面色大惊,他与蔡岸早已相识,也知晓蔡岸一直在找寻与邱白之子相似之人。故在巢穴时初见楚天,见楚天之貌与邱白之子竟有三分相似,遂未起杀心,要将楚天送到蔡岸手中,因而才有之后让楚天与钱尹去往俪郡一事。
许凡想来,楚天定死于蔡岸之手,可如今这本应已是一具尸体之人竟飘然而至,又怎能不惊。
“是你……”
许凡抬手指向楚天,颤声道。
已化作上官青模样的柳白衣亦是满面惊骇,只因曾于钱庄密室中见过楚天,那时的楚天与许凡,钱尹同行。
楚天轻声笑道,“许将军,别来无恙否?”
许凡双眸死死盯着楚天,道,“你……你怎么还活着……怎会有如此轻功,你不过四境……”
楚天瘪瘪嘴,摊手道,“怎的,许将军莫非以为凭区区一个蔡岸便可杀我?一个区区七境而已,许将军以为他天下无敌?”
许凡不住的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杀的了蔡岸……那可是俪郡……”
楚天叹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俪郡又如何,不也是大楚之地?莫非你以为小小一个云天堂,区区蔡岸,江鸣便可一手遮天?”
说罢,楚天又笑道,“说起来能走到今日,皆因许将军,如此,待会便让你走得痛快些……”
一旁的闫华冷眼一瞪许凡,他并不知此中之事。
许凡面露惊恐之色,楚天未死,又闻楚天之言,岂不说明蔡岸已死,而俪郡云天堂已尽皆覆灭,组织于俪郡的谋划也功亏一篑……
许凡心中惊惧,若被组织知晓此事,他定然死无全尸。
倏地,许凡又眉头一皱,瞥了一眼楚天,一时竟有些糊涂,楚天仅一人至此,并无帮手,凭楚天一人之力,又岂会是云天堂数千人,蔡岸,江鸣敌手。然楚天却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又能道出云天堂,蔡岸,江鸣之名……
许凡余光一瞥身后已站起的灰袍老者,这老者是一个高手,一个手指头便可以碾死他的高手,江湖中亦罕有敌手。故许凡心一横,拔出长刀,料想楚天或是有他不知晓的手段,然任其手段通天,亦无法逃脱这郡守府,纵是他不敌,灰袍老者若出手,楚天绝无活命之机。
“本念你是钱尹至交留你性命,却未料到连钱尹都死于你手,又在此胡言乱语,装神弄鬼,今日,许某定斩你。”
许凡怒喝一声,脚猛一蹬地,跃向楚天,修为尽注于手中长刀之中,长刀寒芒烁烁,让人胆寒。
楚天面色淡然,身体巍然不动,大有立根原在破岩中,任尔东西南北风之状。
灰袍老者双眸眯起,面色凝重,闫华则是面带不解之色,盯着许凡。
许凡倾力一刀,刀未至,刀气已如刺骨寒风让在场众人只觉脸颊生疼,连忙退避。
须臾之间,长刀已至楚天身前三尺,楚天却仍旧未动,面色古井无波,甚至嘴角还泛起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