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季平束缚住了我和村里的女人,又用法术逼迫那个男人拿出了家产,制作了许多天灵锁,扣在了村里女人的头皮上。

我觉得此时的季平非常陌生,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这个男人。

对,男人。

他已经不是那个傻笑的大男孩了。

他在我没留神的时候,和我做了一样的事情:花了很长的时间,小心谨慎地打听别人的生辰八字,只为了扣上天灵锁的这一刻。

季平做完这些,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秦芳芳开膛破肚,取出了那个婴孩。他又杀死了其他的女人,拔下天灵锁,将它们融了。

他把我拖到了村子的一处空屋内。那是个风水眼,放上祥瑞之物就可招财。这是我教他的。他将我放在了那个风水眼上,把天灵锁融成的金刷在了我的身上。这是金鬼封,用黄金和鬼魂封印身体,同时也封印住魂魄。这本来是很难的法术,但他用了天灵锁,便不再需要高深的道行和演算天机了。风水眼放上金像,可以招财,同时财运聚集,其他运势被避开,我想要靠自身道行冲破这个金鬼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早该知道的。我是卑劣的华家人,我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呢?不过是比我更加卑劣的徒弟罢了。

我被封印了,但魂魄还能感知。

我看到村里的男人们驾着渔船回来,季平告诉他们,那个男人是个妖怪,把村里的女人都变成了金子,还下了邪术,以后住在村子里的女人都会变成的金子。

单纯的村人相信了,愤怒地杀死了那个男人。

季平又说,有个追着这只妖怪来的女道士教他一个办法,就是制作天灵锁扣在女人的头上,能防止她们变成金子。

天灵锁的法子只有季平会,又因为夺了那个男人的家产,季平很快就控制住了村子,当上了村里头说一不二的里正。

他在我的金像面前,宣布村子要改名叫天女村。村里人以为季平是感激那个女道士,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得。我从天而降,教了他法术,反倒被他给封印镇压,真真是可笑。

秦芳芳的那个孩子被季平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了。他将天灵锁的制作方法传给了他,但没有传其他法术,大概是为了防止落到我这样的结局吧。他又告诉了他天灵锁的真正作用,告诉他:女人,活着的时候就是需要一根链子拴着,死了之后就给风水阵增添助力,让村子富裕。

那个孩子就这样被抚养长大,季平死了之后,由他给村子里的女人戴天灵锁。

季平是掉进海里淹死的。同行的村人说,海里面冒出了恐怖的头发,把季平拖进了海里,他们回航的时候看到了季平飘在海上的尸体。

秦家后来的子嗣都是这样落海溺亡,秦家就再也不敢出海了。

我知道,这是天道。秦家人用天灵锁,所以受到了惩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连半仙张家都不能避免。

我也在受惩罚,但想到张半仙,我没有寻死,而是忍了下来,看着秦家的人在金像周围修出了一个庙,把我当神仙供奉,看着村子富裕了起来,更加信奉我,也看着秦家折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魂魄。

看久了,我心头恨意就越深,未免冲动坏事,我强迫自己陷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有个叫江铃的女儿碰死在了金像上,把我惊醒了。

我知道,是时候了,天道觉得时机到了。

很快,我就感觉到了天灵锁钥匙的气息。怨气冲了风水眼的财运,我一举冲破了封印,滔天的怨恨引来了天罚,村子被覆灭。

我的魂魄则和江铃的合到了一起。她想要找秦元浩报仇,一路跟着秦元浩,伺机而动。我则趁机现身,一路魇吓那些男人。

我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看走了眼,信错了男人,还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她们的魂都散了,我只能去帮其他可怜的女子。这回我很理智,理智地疯狂,挑选目标,仔细规划,每一次都能成功。越是如此,我心底深处越是意识到,我并非自己认为的那样大义凛然,我只是在发泄,而且很享受这一过程。

呵呵,果然是卑劣的华家人!

在感觉到那个郡主肚子里头怨灵的气息时,我预见到了自己魂飞魄散的结局。我没想到的是,我在这里会遇见张半仙另一个张半仙。她本身没有什么道行,却带着个厉害的帮手在。我以为她是来收我的,平静而坦然地面对她,没想到她却告诉我张家已经变了。

半仙半魔全疯癫的张家苦尽甘来。

我想,要是我忍耐下去,要是我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我会不会也能苦尽甘来?

张半仙给我批命,他是同情我,也是鼓励我。因为命运更加不堪的张家已经逆天改命成功了。

但我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张半仙们的心智毅力。华家不是张家。

魂飞魄散,没有来世,亦没有悲苦。

这才是我最好的结局。

二卷血光番外(完)

商家酒铺是一家寻常的铺子,在利州府内开了有三十年,进出的客人都是利州府里头的平头老百姓,生意起起伏伏。商家则不算是一户寻常的人家,因为他家时不时地就要闹出些幺蛾子,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三日前,商家又出了桩事情他家的少奶奶万氏难产死了。今日,正是万氏小殓的日子。

给万氏接生的马婆子同相熟的人感慨:酒娘子真真是心疼媳妇,吊命的人参都掏了出来,可惜万氏命薄,又是含人参片,又是喝人参汤的,都没活过来,可惜了那一支参!

酒娘子是指商家的当家人。她在商家行九,起名九娘。因她脑子灵活,商家酒铺到了她手里头,生意就渐渐有了起色,让她那群叔伯、堂兄弟没了话说,大家就改叫她酒娘子。

商九娘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四十多岁,待人和蔼可亲,为人乐善好施,就是亲缘太浅薄了些。生母被休弃,连同外祖家都和商家不再来往;继母在她十多岁的时候出了意外,在自家院子里一跤跌破了头,没两日就咽了气;二十岁上头,好不容易怀了孩子,父亲一高兴,贪杯,喝死了自己;三十岁守了寡,膝下就一个儿子在。她原本还有个过继来的侄子,前些时日在酒铺里头被落下的酒坛子砸中了脑袋,人就给砸傻了。三天前又死了媳妇幸好孙子保住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难受呢。

被人议论的商九娘这会儿正看着孙子唉声叹气。商家刚出生的小少爷瘦瘦小小,不哭也不闹。

商家薄有家产,家里面添了些伺候的人在,却不像大户人家签的死契,而是活契。

脸如银盘的秋露就劝:“老太太,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骨,铺子和家里头还都要靠您撑着呢。”

形粗色黑的桑落斜睨了秋露一眼,脆声说道:“老太太那么刚强的人哪会有事?再说了,有少爷在,酒铺的事情哪用得着老太太操劳的?倒是家里面的事情需要老太太挂心。”她露出笑容,又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您看少奶奶去了,少爷还年轻,小少爷又年纪小,是不是再给少爷添个人?”

秋露气白了脸。少奶奶还没落葬呢,桑落就想着要给少爷说填房?她这安得是什么心思?!

商九娘皱起眉头,喝斥:“胡闹!”

桑落瞅着商九娘直笑,“我这哪是胡闹啊?少爷那么喜爱少奶奶,少奶奶去了,少爷也魂不守舍的,不找个知冷热的贴心人伺候他哪行啊?叫奴婢说,这继室啊,最好是相熟的姑娘,免得嫁进来还要磨合,身份呢,低一些,对没了亲娘的小少爷也好,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