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葶月摸着自己的脸,轻声问:“会伤害我的肌肤么?”
这么张人皮覆在脸上,谁知道透不透气,她可不想留下什么疤痕。
小丫鬟知道这事瞒不过,但也不敢细说,只道:“姑娘放心,不会的。”
只不过说完,她神情有些?沉,颇有些?欲言又止。
沈葶月温声道:“若太?子看?上了我,日?后我也是?你的主子,我若是?你,还不如早早递了投名状,来日?殿下再拨人手给我时,你也算元老。”
小丫鬟年纪不大,听不得这样的撩拨,顿时全盘托出:“姑娘,这东西虽不会伤及您的肌肤,可若是?用久了,怕是?会再也弄不掉,您就会真真正?正?的变成?这张脸。”
“什么?”
沈葶月倒吸了口凉气,低声喃喃道:“是?多久?”
小丫鬟想了想,“奴婢听殿下和太?医聊天?,约是?一个月。”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沈葶月肩膀懈了下去,她刚刚在床上还听见外面传来天?师的名讳,难不成?,这疯子是?想借尸还魂?
她不信鬼神这些?无?稽之谈,更不会相信早已死透的姜时宁会附身在自己身上。
人心,有时比鬼魂更可怕。
这易容术,天?师作法,不过是?满足太?子那病态的占有欲和后悔。
他后悔和姜时宁怄气,直到?姜时宁临终时也没有好好看?她一眼。
因为后悔,才迫切的怀念,想要重塑,想要失而复得。
殊不知,这天?下最难得到?的便是?永远失去。
何?况,太?子他真的情深不寿吗?
沈葶月不懂爱,却也知道,如果真心喜爱一个人,不会再拿后来人去和她作对比,那是?一种对前者的亵渎。
他只不过想赎清自己的愧疚,好心安理得罢了。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狗德行!
除了爹爹,再除了哥哥。
只不过,如今自己落入太?子手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哥哥收到?信没?
但看?这小院荒废僻静,便可知她被太?子藏起来了,除了元荷,怕是?不会再有人记得她。
沈葶月悲从中来,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在打颤。
她有些?沮丧,有些?害怕,脑海中闪过一道道的人影,哥哥,云霜姑姑,元荷……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救自己?
她不能成?为姜时宁,她不能就这么被抹去在世间存在的痕迹,她还没有和哥哥相认,她还没有给父亲报仇。
可她能怎么办?
她也才十六岁。
沈葶月缩在丝衾里,那些?憋了太?久的情绪崩溃迸发,抱着膝盖低低呜咽出声,犹如迷途中困顿的小兽,找不到?方?向?,渴望家人的舔舐和爱怜。
前厅,太?子一身仙鹤纹月白常服,斜倚在太?师椅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若按天?师所言,最快多久可以做法事。”
旬天?师一身道袍仙骨,站在太?子对面,高瘦的颧骨上,是?一双深邃的眼睛,他轻抚着花白的胡须,回道:“殿下容老身准备准备,若无?意外,三日?后子时,盈月减亏,阴气最盛,适合迎侧妃娘娘回来。前提是?,沈姑娘脸上那张人皮不能换,不然,侧妃娘娘的亡魂怕是?找不到?归家的路。这招魂,自然也就无?效了。”
“还有,此招魂秘术需要发动阵法之人十年阳寿,殿下身份尊贵,乃大楚未来的天?子,这……”旬天?师十分犹豫。
太?子毫不在意,只要能见到?阿宁,十年寿命而已。
他道:“孤知道了,你速去准备就是?。”
旬天?师下去后,太?子撑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那日?昭行坊?突然递来消息,沈葶月会在午时前往半遮面。
太?子虽不知道递消息的人是?谁,是?何?意思,但本着有没有枣都?去打两杆子的精神,他派暗桩去了,沈葶月果然在,还是?孤身一人。
这送上门的小羔羊,他没有不接的道理。
之前本想徐徐图之,只因沈葶月还是?人.妻,是?镇国公府的儿媳,位份尊贵,又有陆愠护着,他动不了。
可如今他们?既已和离,自然也没人再庇佑沈葶月。
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平头百姓,背后没有靠山,自然是?他想如何?,就如何?。
一想到?很快便能见到?阿宁,太?子心生希冀,眸底的阴鸷都?散了几分,多了抹柔情。
靖王倒台时,他都?没这么开心过。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的角门处如同往常般敞开着,采买的丫鬟和小厮进进出去,采购着公府和各房主子所需的东西,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跟着人群溜了出去,把裴霜凝的消息带给了齐妃养在宫外的暗线。
暗线得到?消息后又一路回宫,穿过重重宫殿,将消息递给了齐妃。
祥云宫内,织金嵌玉四折屏风层层叠叠,窗棂下紫檀矮脚桌上,齐妃正?用鎏金梅纹护甲轻轻拨弄着香灰,听了暗线的汇报,她轻笑了声:“裴霜凝这个人,还算是?有用,竟能瞒得过长公主和陆世子。”
暗线道:“事发突然,裴姑娘进公府也才没几日?,这么快就得手,娘娘就不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