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向快人快语,此刻攥着帕子, 狭长的?凤眸亦是有?些意外,不敢相信道:“那裴家二娘子,竟是还活着?”
这?消息是陆庭的?新妇吴沁雨从娘家听来的?,她母家是承恩伯府,身份尊贵,见识多?广,得到的?消息也一向快准狠。
六姑娘陆清笑道:“嫂嫂怕不是听错了,听说,当年那场灾祸,长陵侯府可?是死绝户了呢。”
说这?话?时,陆清一直看着沈葶月,清冷的?眉眼皮笑肉不笑,只直直盯着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已经被她骗去扬州了,沈葶月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难道她没跟四哥闹崩么?还是太?子没强.要了她?
太?子真是没用!
吴沁雨出身承恩伯府,乃是世?家名门?,自幼娇纵,听了陆清的?话?登时就欲发作。
还是身后的?婢女轻轻碰了她一次,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不是吴家三小姐,而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儿?媳。
她嫁过?来才半月有?余,还是要装装贤良淑德的?样子。
吴沁雨娇嗔了声:“六妹妹久在闺阁,自然是孤陋寡闻,这?消息是我母亲在江家亲耳听见的?,想必再?有?一会儿?,便要传遍整个长安了。”
她虽不能直接发作,可?还是要拿话?刺刺陆清,这?是她身为嫡女的?骄傲。
当然,吴家也会为她托底,她才不要做那种受欺负的?小媳妇,她本就是低嫁,若不是父亲说陆庭背后镇国公府,虽是庶子,科举却一次就中,文章也写得好,日后定有?前途,她才不会嫁呢。
陆清被吴沁雨暗地嘲讽没有?见识,却不敢吭声反击。
嫡庶仅仅一字之别,就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
从前的?陆珍面前是,如今的?吴沁雨面前,也是。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陆老夫人将早晨收到的?请帖递给长公主:
“我今早收到江大夫人递来的?帖子,三日后她家设宴,一是她家三郎定下了人家,提前宴请京中权贵,热闹热闹;二是将裴二娘子带到众人眼前,认认脸。虽长陵侯府没人了,可?她到底是出自军功赫赫的?功臣之家的?女子,圣人也不会亏待她,想来宫中很快便有?旨意下来。算起来,这?裴二娘子的?父母还在,此刻跟愠哥成婚的?便是她了。咱们?两家私交不错,永宁,到时候你带她们?去赴宴吧。”
长公主起身接过?帖子:“儿?媳知?道。”
说完,陆老夫人的?视线落在沈葶月身上,语气渐渐冰冷:“老四媳妇,我还没问你,若芙呢?怎么只见你们?夫妇二人回来,她人呢,怎么没跟着来请安?”
被点名的?沈葶月登时站起了身,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这?位世?子夫人身上。
今日陆珍去和吴家大公子游船相看去了,不在,所以小辈里只有?吴沁雨和陆清,二房随氏这?几日和柳姨娘闹了个没脸,一个是赌气不来请安,一个则是脸上挨打的?伤还没好,不能见人,故也没来。
这?花厅里就这?么几个人,沈葶月想装死都不能。
她犯了难,该怎么说,直接说齐若芙死了?
怕是陆老夫人登时就要气昏过?去,可?齐若芙确实死在扬州了呀……
沈葶月最后决定迂回着说:“回禀祖母,齐姨娘初到扬州水土不服,因病去世?了。”
“什么?”
陆老夫人拍了一下桌案,竟是直接站起身来,肃穆的?织锦抹额都跟着颤上一颤:“放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你说死就死了,难不成,是你怕她争宠,把她害死了不成!”
长公主劝道:“事关人命,又是在祁玉眼皮子底下,葶葶怎么敢做这?种事,还请母亲息怒。”
吴沁雨吃惊的?以手掩唇,她家里也有?几房姨娘庶女,可?母亲素日再?不喜欢她们?,打也就打了,骂也就骂了,这?深宅大院里弄出人命还是第一次!
她睨向沈葶月,此女看着柔柔弱弱的?,长着一副昳丽娇媚的皮囊,不想心却这?么坏,四叔当初怎么就看上她了,真是不长眼!
吴沁雨还没嫁过?来就听说过?陆庭曾有?一未婚妻,是暂住这?府中的?一位表姑娘。她心中吃醋不已,又听说那表姑娘不知?怎的?勾着世?子心神荡漾,非她不娶后,更是不屑,小门?小户的?狐媚子,脸皮子都不要了,一家兄弟让她勾引个遍!
陆老夫人怒气不减,斥骂道:“人怎么死的??尸体呢?难不成,你们?把她留在扬州了?那我怎么跟齐家交代!”
沈葶月不卑不亢:“此刻正值盛夏,若是将齐姨娘的?尸身运回来,路上十几日怕是早就腐烂。何况此行回来危机重重,靖王党羽沿途不断派出刺客,我们?从水路换陆路,最后甚至被逼得轻装上阵,所以将齐姨娘安葬在了扬州,还请祖母见谅。”
陆老夫人冷哼了声,这?是在怪她不懂得顾全大局么,还真是仗着有愠哥的疼爱便无法无天了。
陆老夫人重新坐回铺着锦缎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沉声道:“不管若芙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你身为主母,难辞其咎。”
“跪下!”
沈葶月撩起裙摆,直挺挺的?当众跪了下去。
她垂着眉眼,看着低顺乖巧极了。脑海里却想的?是那江府设宴的?事儿?,哥哥会去吗?
哥哥听见有?裴家的?消息一定会去的?,可?那裴二娘子是假的?,他若是被骗了怎么办?
江家背后是靖王,靖王此举是为了钓出哥哥吗?
她好担心。
希望那日她能早点找到哥哥,与他相认,不然,她实在不敢想靖王暗地里会怎么对付哥哥。
还有?谢瑶,也不知?她何时会返京。
不能亲自看她为孟娴哭灵,真是晦气。
这?失去娘亲的?滋味,换到她身上,又当是怎样一番心境呢?
沈葶月想的?出神,浑然没看见陆老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陆老夫人痛心道:“你身为主母,却无半分?容人之度,对后宅妾室心存妒忌之心,非我世?家大族的?胸襟气度,如今竟生生把人照顾死了,你还有?何颜面侍奉郎君,不动?家法你怕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打四夫人二十棍,送去祠堂罚过?,非我令,不得擅出!”
永宁长公主听见家法,顿时坐不住了,骂几句也行,跪祠堂也无所谓,这?娇滴滴的?女孩子如何能挨得住家法。
她温言道:“母亲,祠堂思过?也就算了,葶葶身子娇弱,又陪着愠哥连着赶路十几日,她受不住这?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