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仍一个人在原地杵着,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并没有什么变化,赵楚月毫无动静,电话也依旧是无法接通,他又开始懊悔没有存承风的号码,不然好歹还能多一个人问问。

他依旧是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心神不宁。

就算现场的死者不是她,但也一定出事了。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心已经几乎跌入谷底,他默默盘算着一个最后的时限,三天,若是三天后还没有消息,他就亲自回北京去。

去公司,哪怕是去……赵家,去问郑秋茗,问赵势开,只要是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他必须要去。

总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说过会回来的,她要是不回来,那他就自己去找她!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掐着日子一天天地倒数。

到第三天的下午,那是最后一个下午了,发出的消息和拨号记录满满当当的摞了好几页,他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沉默地买好了当晚的机票,和陆阿嬷打过招呼,准备下班之后马上就走。

四点钟,阳光终于有了一丝丝减弱的势头,店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桌客人,他送完一碗清补凉,回到柜台,靠着墙出神。

赵家老宅大概率是没有人的,还是得先去公司,就算辛武本人不在,但公司里可能还是有几个眼熟他的人,只要能进去,多少就能联系上辛武,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浑浑噩噩,但脑子里规划的行程却无比清晰,连从机场到市区的路线都已经想好,他背对着大门,空调的冷风吹在他的后脑,寒津津的。

门口的风铃响了。

很轻的一声脆响,在人声混杂的空间里不是很有存在感,没人注意得到,客人们没有,秦颂也没有。

直到有人开口,轻轻叫了一声

“秦颂。”

熟悉的声音。

他怔了一瞬,以为是自己思念过甚产生了幻觉,僵直着后背不敢转过去,怕回过头去,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于是那人又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不是幻觉。

他猛得扭头,看到门口伫立着一个单薄高挑的身影,赵楚月戴着帽子,站在那里冲着他期冀地笑。

几乎是一瞬间,他冲出柜台,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她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拼尽全力地抱住了她。

胳膊上传来真实的触感,那是一个人,一个带着温热体温的活生生的人,被他抱在了怀里。

不是幻觉,真的是她!

“你去哪里了?这么长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死死抱着她,一开口就已经泪流满面,不管不顾地大声质问着,“我看到新闻还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你死了!”

他用的力气太大了,勒得赵楚月都有点喘不过气,她回抱住他,亲昵地蹭了蹭他心头发。

“一直在警局配合调查,所以没法回你消息,让你担心了……”她轻声说:“……对不起啊。”

“在警察那不能回,那路上呢?为什么路上也不给我回信!”

他抬起头,红着眼眶瞪着她,赵楚月干笑两声,说:“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秦颂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生气了,怒气冲冲地说,“什么惊喜,我都要快要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我……”

他说着,突然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马上放开她,拉着她的胳膊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圈,见她全须全尾的没有一点伤,才终于放下心来。

两人拉开一点距离,秦颂静静地看着她,可看着看着,情绪翻涌,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他真的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这段时间压抑的所有恐惧与紧张一股脑爆发出来,让他无比委屈,伤心地捂住了脸。

“你怎么能这样…让我等你回来,却一个人去干那么危险的事,你真的是,你、你太过分了……”

他边哭边控诉,真搞不懂,明明是最不擅长诉苦的人,可现在却像被传染了一般,看到她就无法控制地掉眼泪,赵楚月看着他难过的样子,也再度靠过去,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店里那么多人,因为两人的动静全都鸦雀无声,连带着陆裕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可他们却毫不在意,这一刻眼里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对不起,对不起……”她鼻子发酸,喃喃地说着:“是我回来晚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没有以后!你不许走了,听到了吗,你哪都不许再去了!”

眼泪沾湿衣料,他把脸埋在她怀里,不轻不重地捶了她一下,带着哭腔说:“太过分了,赵楚月你这个混蛋,你太过分了……”

“好,好,不走了,”她紧紧抱着他,说:“永远都不走了。”

这一通折腾被店里的客人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没有什么隐瞒的余地,好在赵楚月也是早有准备,承风和另一个助理进来,熟练且迅速地和客人们交涉保密事宜。

陆裕看得出秦颂是没什么心情上班了,贴心地让他先回去,搞得秦颂怪不好意思的,觉得最近不是请假就是休息,给她增加了好多工作量。

“少来这套,”陆裕无奈地摆手,“让她待在这还有法做生意吗,快走吧,走吧。”

秦颂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带着赵楚月先回家了。

回家了,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赵楚月虽然一直在笑,但脸上显然有一种奔波多日的疲惫,时间还早,秦颂问她想吃点什么,她摇摇头说不饿,想先睡觉。

她趁着秦颂收拾浴室的时候特意去次卧看了一眼,见床上用品铺得整整齐齐,她走时留下的睡衣都还在原处,才高高兴兴地洗澡去了。

小小的浴室里氤氲着蒸腾的水汽,和她通常生活的地方比,根本就是逼仄得转不开身的面积,可她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安心的感觉。

热水从头顶浇下,她闭着眼,觉得那温热的触感好像溅在自己身上的血,心跳变得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