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了。”普头陀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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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去之后便一直忙活,村里那马厩一片狼藉,光拾掇复原两人都耗了好久。
一直忙到夕阳渐沉,残阳余晖洒进屋内,将一切镀上几分金红之色。
可怜的黑鸟被两人绑在村后头的柱子上,嘴巴被封得严严实实,浑身裹着藤蔓,还套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岩两人不遗余力,封得滴水不漏,绝对不能让他再乱动了,除非归尘回来不然谁也解不了。
菩提歇息不到半刻,便开始在室内走来走去,坐立难安,倒见那头陀心平气和,在台子上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哎,我跟你说,这次君上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可是你的主意啊。我打不过刺鸮,我怕得要死,根本没出去,你自个儿放走的,不关我事。”菩提一边念叨,一边朝普头陀抱怨,“哎不是,你这人怎就这般心平气和?早先不是最挂心那小子吗?”
“什么那小子,叫少主。”岩玦眼睛不睁眼也不动。
菩提一时无言,只得摇头叹气。正打算不管了去做点别的事情,忽听得门那边“嘭”的一声巨响。
门开了,是被一脚踢开的。
菩提一惊,趔趄两步后退站定,旁边的岩玦则睁开了釉金的双眼。
夕阳光影中,少年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如从炽烈的余烬中走出,影子投在地板上,漆黑而深长。那眉宇间满是决绝,竟有股说不出的狠劲。
“我留下。但”凌司辰一步踏入,高抬剑柄直指菩提,再缓缓移向台上打坐的普头陀,“我不仅要打败他,还要打败你,你们这两只魔孽。”
说的全是狠话,室内两人对望一眼,竟不约而同浮现出一抹放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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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辰,约莫正午。
日头高悬,阳光透过薄薄的云雾,将一座无名山头映得明亮异常。这片山野不见什么特别,近了穿透而过时才得见是蒙了层术法,似薄纱般盖住了原本的模样。
一声清鸣自天际传来,冰蓝大鸟按约定时辰降落于此,双翅一展,霜雪飞扬,冰尘漫天。
雾气蒸腾间,两道人影缓步走出,一红一碧,正与前来接应的高挑女子遇个正着。
来人华裙曳地,长发如火般艳红披垂而下,加上盘在头顶珠冠叠簇,面上火色妆容妖冶,便是不作表情,也生出几分气势来。
女子抬手拢了拢裙摆,微微屈身向来人行礼。
“东尊主,别来无恙。”
姜小满自是认出了她,在霖光那冗长的记忆里,这位可是常客了。不过,霖光却始终不喜此人,导致自己现在看着她,也受了那股无端阴郁的情绪所牵动。
但她强行压了下来,挤出笑容,颔首道:“好久不见,灾凤。”
火红的女人故作惊讶地掩唇:“哎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东尊主今日竟屈尊与妾身言语?”说着还向身后跟随的碧裙女子抖抖眉毛,“看来二妹说的还真不假,您不仅换了副身躯,连性情也大变呐。”
“灾凤,休得无礼!”羽霜嗔道。
灾凤眼角微挑,心底却暗笑,她这妹妹真生气起来也是说翻脸就翻脸,连大姐也不肯叫了。
姜小满却回过头去,安抚自家炸毛的鸟儿:“别这样,这次我们是客,自当周全礼数。”
她冲青鸾点点头。霖光如何已是往事,她姜小满自有待人接物之道。
说罢,红衣姑娘又看向火鸾,莞尔一笑,“灾凤,带路吧。”
第162章 霖光不可以不理我啊!
啪嗒、啪嗒。
灾凤走前面, 两人紧随其后。此乃一条幽长无尽的隧道,四周沉寂,唯有足音敲击在石壁上, 铿然作响。
姜小满目光扫过两旁的朱红赤壁,那雕漆石壁之上纹路繁复,隐隐得见火纹暗动。她一边行走, 一边在记忆深处搜寻此地旧景。
五百年前的大战时期, 千炀便选了这隐匿在密林中的洞天为据点。
此地山高路僻,四周深林相护, 且独临南部火山, 炎热难耐,不过这倒更合他的意,便于此修建了这座名为“赤焰宫”的宏伟宫宇。
真没想到,这宫宇能在仙门眼皮底下藏匿五百年, 竟保存至今,完好无缺。
也得亏羽霜还记得这里。
正自思索间,却冥冥听见耳边似有微妙之声:
【君上, 君上。】
是鸾鸟的俱鸣传音,自心底浮动, 唯她一人得闻。
姜小满便也在心中回道:【何事?】
【先前与您提及之事,君上可还记得?】
这不说还好,一说,姜小满倒开始忐忑了。
她略调匀呼吸,平静道:【记得。】
霖光的记忆中, 西渊君千炀素来是个纯粹直率之人。
非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太尊奉强者为上了。
他对弱者毫无耐心与怜悯, 即不屑一顾至嗤之以鼻,若对方执意纠缠, 更是不介意除之而后快。总结就是,千炀只与那些他认为“配得上”的人交谈往来,余者一概忽视。
出发前,羽霜曾言:“千炀尊主从前依赖仰仗您,是因为您的实力让他折服。您数次打到他毫无还手之力,连他最烈的火焰都被您冰封而灭。”
“但今时不同往昔……恕属下失礼直言,他是瀚渊的四相之躯,而君上是天外凡躯,灵气有限、烈气无垠。他若起了疑心执意要与您一斗,属下怕您落下风受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