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

“你闺女勾引我儿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和兄妹有什么区别！她不要脸，她罔顾人伦，她就是个狐狸精，我从小看她就不安分，早知道，我早把她赶出去！”

孟长青不知道安慰了什么，李英只剩下哭声，悲痛欲绝，一声声砸在家里每个人身上。

孟烬薇听到主卧里，传来爷爷奶奶的长叹。

她沉默起身，跟孟星月小声道：“我回家了，你帮我跟爸爸说一声。”

孟星月擦了擦眼泪，想留住孟烬薇，但是也知道每年都留不住，她说了声好。

孟烬薇穿上羽绒服，拿起自己的包，抱着年糕出了门。

走到小区外面一段距离，她才看到自己只穿了双棉拖鞋，心不在焉的，都忘了换鞋。

雪越下越大，北城好几年过年的时候没飘过雪了，孟烬薇把年糕揣进了怀里，还好她穿了件宽松版的羽绒服，还是系腰带的。

年糕缩在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孟烬薇察觉不到冷似的，伸手接雪花，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往常会回家属院，但是现在那里冷冰冰的，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回。

回国云盛璟，也不太愿意。

孟烬薇漫无目的地走，顶着风雪，脚已经冰凉，但她却觉得心里翻滚的燥热和烦闷，正在慢慢消失。

就像以前一样，把心冻住，就不会感受到太多的喜怒哀乐，只剩下冷这一个情绪。

孟烬薇头上，围巾上，已经飘满一层雪花，年糕呜咽了几声，被孟烬薇又往里按了按。

路过天桥时，孟烬薇想起有一年除夕，那好像是孟长青和李英再婚不久，她和谁都不熟，傅北川执意带着她出来放烟花。

就在这个无人的天桥上，傅北川从上往下扔摔炮，他举着仙女棒，非要逗孟烬薇笑。

她勉强能挤出一个笑容来，傅北川问她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孟烬薇说她想妈妈，想爸爸，想从前的一切。

傅北川像个小大人，揉乱了孟烬薇的头发。

眨眼，都十三年了，岂止是物是人非可以形容的悲惨。

孟烬薇站在桥下想了想，最后迎着大雪上了天桥，站在高处，看除夕夜，北城大街上空荡荡的寂寞，看大雪飘落，纷纷扬扬的凄凉。

万家灯火，亲人团聚，皆在举杯祝福彼此新年快乐。

只有她，连缅怀的力气都没有，连回忆的勇气都消失，可是孟烬薇无法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起傅北川死的时候，那具尸体带给她的冲击力。

李英和孟长青赶到的时候，傅北川的确咽气了，但是孟烬薇还记得，傅北川艰难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乔乔，别怪自己，好好活下去。”

第96章 回忆

和傅北川确立恋爱关系不久，孟烬薇就到北城理工大学报到，他们如许多小情侣一样，一边瞒着家里人，一边偷偷摸摸恋爱。

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孟烬薇的生日，她以学业忙为理由，没有回家，也没有接受亲妈的邀请，而是和傅北川过了第一个单独的生日。

他们吃了日料，然后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最后弄得浑身都是雪，又出了汗，湿漉漉的很难受。

傅北川提议，去找个酒店把衣服烘干，千万别感冒了。

孟烬薇当时看着傅北川亮晶晶的眼睛，想也没想就答应，傅北川不是那种毛躁又只有坏心思的男孩，他是真的关心孟烬薇身体。

但到了酒店，毕竟是互相喜欢的关系，年轻的男女有本能的冲动，荷尔蒙滋生，酒店里温暖如春的燥热，让他们洗完澡后，迅速都红透了脸。

孟烬薇穿着和傅北川一样的浴袍，边擦头发，边忍不住心怦怦跳。

傅北川本来也很紧张的，但是还过来逗她，然而当他抱住孟烬薇，嬉闹间将人压在床上，激动地想要进行彼此之间第一个撬开唇瓣的深吻时，酒店的门被哐哐哐砸响。

孟烬薇到现在都记得，李英和孟长青推门而入，用那种“捉奸在床”的眼神，将她和傅北川赤裸裸看穿。

李英歇斯底里的怒骂，孟烬薇记不太清了，只记住傅北川拦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坚定地表示，是他苦苦追求，逼着孟烬薇跟他恋爱。

少年握在她手上的力度，带着颤抖以及孤注一掷的决心。

李英的巴掌一下下打在傅北川脸颊，那些恨之入骨的厌恶，尽数被傅北川挡下。

最后她发泄够了，让他们分手，并且从今往后，不许再见面，李英要送傅北川出国，傅北川拒绝了，又引起新一轮的怒骂和痛打。

孟长青失望地看着女儿，将羽绒服丢在孟烬薇身上，孟烬薇穿好，一言不发往外走。

她待不下去，不想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可是如今想想，当时没走，一切都不会发生，孟烬薇宁可此生再也不和傅北川相爱，也不想他死。

孟烬薇哭着冲出了酒店，外面雪非常大，路上很滑，她跌了几个跟头，想要去对面拦车，这时候傅北川跟出来，穿着酒店的拖鞋，在后面一声声喊她。

那辆卡车从哪开出来的，孟烬薇压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速度很快，一切都很俗套很戏剧，傅北川推开她，被撞飞出去。

孟烬薇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尖叫，混乱不堪，她踉跄着扑过去，在这种变故面前，她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像个傻子，跪在那不停叫哥哥。

傅北川最后一刻，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死，会让他的乔乔愧疚。

孟烬薇看着他闭眼，看着他眼里的不舍，看着他曾经亮若星辰的眸子，归于灰败。

她尖叫一声哭出来，绝望之后产生的各种疼痛感，才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然后孟长青和李英也出来了，接着就是全家人都出现在傅北川的葬礼，李英让孟烬薇跪在人前，承受她的谩骂和殴打。

孟烬薇察觉不到疼，木头人一样，任由众人责怪或是不满地数落，最后她被赶来的周燕护在怀里。

李英手里拿了本日记，正是傅北川留下的，后面傅北川意识到自己对孟烬薇的感情变为了男女之间的喜欢，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写在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