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大哥!真好吃!”

咀嚼,咀嚼,咀嚼。

管四儿到底是新来的,他一气儿吃到肚皮儿允许说话,这才崇敬的问陈大胜:“大哥,真好吃!你从哪儿整的这些个的?”

陈大胜不语,泛着油光的嘴唇与腮帮子无限涌动着。

怎么告诉他们自己去了哪儿呢?陈大胜一肚子话,可是偌大的猪头下去半个,他也没想出来该咋说。

他的魂魄就飞移在刚才的路径上,他下了城楼,沿着皇宫的碎石小路一路爬行,他爬过大殿顶,爬过小桥头,在大树上来回蹦?Q,最后他就来到一个供满了神像的的屋子。

宫里的小宫女儿梳着油头,穿着美丽的彩衣结着队伍,她们端着各种吃喝往屋子里储藏,这么些呢,这么些呢……几大桌子呢……他不吃就坏了啊。

陈大胜觉着自己是有功之臣,吃一点没关系。他还磕了头,那些挂画上的神仙也没反对。

如此,他就选了不起眼的一个小桌,取了上面的七个碗,供在正中的猪头太香了,兄弟们攻打燕京出了牛力气,如此陈大胜就把猪头也拿来了。

管四儿天真的目光依旧看着大哥,陈大胜心疼他小,怜爱他傻,就放下猪头,擦擦嘴巴,喝了半碗汤圆,一把搂过管四儿来到城墙?t望墙窝儿指着皇宫道:“从这下去……恩……恩~恩……恩恩~恩~~~~恩恩……恩~恩!”

他确定自己是详细周密的说了很多话的,只有笨蛋才不清楚自己表述了什么,他竖起两根指头对着皇宫上下起伏,管四儿的脑袋就跟着他划出的弧线来回摆动。

陈大胜将路线告诉了管四儿,看他点头,就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夸奖他聪明,回去继续肯猪头。

余清官顺手从猪头上扯下一片耳朵,一边吃一边笑的小声对陈大胜说:“头儿,欺负小孩儿有意思么?”

到此刻,陈大胜木讷的脸上便挤出一丝丝谁也看不出来的笑,他瞥了余清官一眼,又看看远处山呼海啸的阵势说:“……跟你那会子似的,傻猪儿般……”

余清官轻笑着摇头,笑完他拍拍鼓囊的肚皮,靠着重华门的大柱子嘴巴里就哼哼起乡下的俚调儿,他哼哼着说:“我说头儿?明儿那边结束了,咱这些,你说会去哪儿呢?”

第12章

往后不打仗了,会去哪儿呢?要做什么呢?

对,有关于人要做什么,去哪儿?这对陈大胜来说是根本不用过心的问题,他惯常等着,总有人会告诉他,指派他的。

很小的时候,陈大胜也对这个人世充满了好奇,他问过个儿顶天的爹,可他爹说你想那么多作甚?你就跟着你爷,你哥把家里的地维持好,等秋后打了粮,你爷有了钱儿,先给你堂哥哥们把家业拢起来,等哥哥们娶了媳妇,再给你娶媳妇,你媳妇儿给你生了儿,你死了就有人给你上供,你就有祭菜吃了……

祭菜多好啊,细面蒸的供果子,还有大肥鸡,干枣子随便吃还有酒喝。

他爹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死了儿孙给他供啥祭饭。

后来逃荒,那天晚上娘跟姐姐被掳走了,他想跟奶一起出去拼命,却被爹拉回来挨了一巴掌,他爹又说了,别出去!就躲着!你听话啊~听话就有活路哩……他听话,一直听啊听啊,就听到他们说爹死了,他不回来了。

那他听谁的去?

后来将军来了,将军说你们听话就有活路,就有高官厚禄,总之想啥有啥……

顺手摸了一下腰下扎的半个羊皮褡裢,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结束了啊。”

陈大胜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靠在柱子上,许觉着脚不舒服,他就挣脱旧靴露出一对黑黢黢的大脚板。

第14节

兄弟们立时熏的差点没晕厥过去,他们捂着鼻子躲开,又趴到了墙头看热闹。

如此,陈大胜便舒舒服服的看着天空说:“傻子……”

却不知。

此刻皇宫凤仪殿外,皇爷早年亡妻后续娶的曹氏,却把桌子都掀了。

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空旷平整的大殿外,静悄悄的跪了上百号的宫人。

“她们这是在诅咒我只生公主,还诅咒我的孩儿活不长呢!”

曹氏忍怒咬牙切齿的说。

一边的嬷嬷乖觉,从宫女手里接过茶盏双手奉上,又躬身退下。

她们这些旧宫人就是再懂事儿,再机灵,人家新来的主子也不能信任她们的。

曹氏自然不会与旧宫人交心,她就接了茶盏喝了几口后,这才来到大殿外,坐在殿外铺着团凤缎子的椅子上仔细琢磨这人的来意。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却只偷了她第一次主祭香案上七姑的供品。

这人到底是何来意?他这是要告诉大家,她没有能力掌控后宫么?至于这二么,七姑娘娘是天帝的女儿,是庇佑世上一切女孩儿智慧健康,灵秀通透之神。偷了七姑的供品,这就是冲着她的女儿们来的,这是诅咒啊!

何其恶毒,可这人是谁呢?

正愤怒间,下面的太监进来禀报,说是九思堂的孟鼎臣来了。曹氏闻言,便立刻收拢情绪,面无表情的看向远处宫门。

那一堆人衣摆微动,结成两列疾步而来,待到近前他们一起跪下,打头的这位着头戴六梁冠,着祭奠的青罗衣赤罗裳,他面目端庄正义,留些许长须,凤眼挺鼻姿容俊美,待跪的端正,他这才郑重叩头道:“臣有罪!臣失职!”

曹氏想把手里的茶盏丢出去,可教养阻碍,她就得忍住了,还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笑笑道:“没多大事儿,这个时候也真是……劳师动众的不值当。”

“却是臣等过失,令娘娘受惊。娘娘且安心,臣等这就加派人手,排查疏漏,今日起再不会有此等事情……”

“不用了!”曹氏出言打断,声音没有起伏的又拒绝了一次道:“不用了!”

她的眼神与孟鼎臣交替,两边并无有一丝半点的尊重。

孟鼎臣心里鄙夷,安岳曹氏,无旨无诏擅入凤仪宫,她以为这是哪儿,那不成她站了这里,就是皇后了?

皇上如今刚祭天登基,对于后宫这些娘娘还没有个明白的说法。

虽曹氏是续娶的继妻,可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前面一日不下旨,她就是曹氏不是皇后。

曹氏并没有称呼孟鼎臣九思堂令主的职名,便二品又如何?出去打听一下,历朝历代春夏秋冬官职里,哪儿又来了个九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