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张照片里写满了温顺乖巧四个字的少年，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漂亮，好可爱。

……好想要。

严钰麟到了初中，开始频繁地打架。

他好像总有发泄不完的怒气和不满，青春期最上头的年纪，他又一点就燃，于是每天都带着一身伤回来，严母前几次还稍微提了几次，发现严钰麟根本死性不改，便懒得再管。

升了年纪的严钰麟，不再是一个只会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执拗地发脾气的小鬼，但是他心中总有什么东西在嘶吼，化作无处消解的戾气，充斥着他的整颗心脏。当他举起拳头砸向不顺眼的人时，那种磅礴的怒火就好像消散了一些，从小到大一直盘踞在脑子里的顽固，执念，好像都可以通过暴力抒发出来。

他知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想要的东西了，自从看到那张照片里的少年，严钰麟总觉得其他再喜欢的东西都缺了点意思，可最想要的那一个又是根本不可能拿到的。

严钰麟揉了揉脸。

今天他又和几个小流氓撕打了一顿，脸上吃了对面的好几个拳头，严钰麟随便走进了一家药店，自己给自己买了外用的药膏。

严母早就对他无药可救的性格不闻不问，回家估计也只会得到她的冷嘲热讽，比起关心她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她估计更愿意把时间放在对着那个女人的照片发呆上。

说起来，他妈妈喜欢的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严钰麟胡乱想着。他对母亲那一代的人没有兴趣，这几年只会偶尔想一下那张带着那个漂亮小孩的照片，可是只要一想到，那种执拗的想要，想得到的心思就要作祟，严钰麟索性连那个漂亮的少年都不去想了。

“谢谢您的惠顾，这是您的药，请拿好。”

严钰麟结好账，接过店员递来的药，他粗糙地把酒精棉撕开，却不小心让创可贴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正皱眉打算捡起，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先一步伸出来，帮他将创可贴捡了起来。

对面的人有一头乌黑柔顺的短发，严钰麟从上往下盯着他那颗脑袋看，居然还发现他的头顶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发旋。可爱的发旋随着主人抬头的动作消失，随之露出的是一张白皙而精致的脸。

严钰麟几乎一瞬间瞪大了瞳孔。

几乎和童年那张照片等比放大的少年，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将创可贴递了去：“给。”

他几乎是愣在原地，面对眼前人的好意都无动于衷，严钰麟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童年让他过目不忘的脸，眉头不自然地紧皱，搭配着他脸上的淤青，看起来很是吓人。

面前的人便被他的表情吓到，脸上的笑也随着消失了。他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小流氓了吧。严钰麟心里想着，连忙扯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接过对方手上的创可贴：“谢谢。”

他好像看不出眼前人在害怕他一样，又开始自来熟地套近乎：“我这脸很吓人？哎，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害得，她明明心里有喜欢的人，却不敢开口，于是错过了对方，反而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了，多过分？是不是？”

严钰麟一边说，一边饶有趣味地逼近着这个唇红齿白，干净得像个精灵一样的男生，他看见男生的双眼中因为他的自来熟露出局促和疑惑的情绪，只觉得更有意思：“你呢？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会怎么做呢？”

上一秒还在警惕的男生听到这句话，身子僵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那张脸上突然染上大片的红晕，他像一个怀春的少女一般，羞涩地，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对严钰麟开了口：“我，如果是我……只要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就很开心了。”

严钰麟盯着他这个表情，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俗，真俗，和他妈一样俗。

他在那一瞬间知道，他被抢先了，这个他明明从童年就相中的宝贝，心里却装上了他不知道的人，为那个人脸红，羞涩。

明明不是他一个人的就不行……明明不能给任何人看才对……

严钰麟突然垮了脸色，拎着袋子就从男生的身边走过。

真他妈不甘心。

地下拳场的乱好像不分时间，不管比赛结没结束，总有喝多了的人闹个没完。

严钰麟将沾了血的背心随便脱掉，露出精壮的上身。他今晚又打赢了几个高大的白男，赌徒们把钱大笔大笔往擂台上扔，严钰麟下了台没多久，工作人员就将今晚的收入整理好送了过来，男人也没查，他随意将钱塞到背包里，从铁柜子翻出卫衣套上，那身带着伤疤的精壮身体就被遮住，只留下他那张带着欺骗性的脸，倒是像一个普通路过的男大学生。

他漫长的青春期一直都没有走出来，甚至暴力倾向愈演愈烈，而他的父母终于也忍受不了他没有一天不惹事的性格，严父直接大手一挥，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把他扔到国外惩罚。

严钰麟为了赚钱打了很多工，做的最多的就是去地下拳场打黑拳，这对他来说倒是双赢，用拳头把比他健壮的外国男人打翻很痛快，打完比赛的收入也是十分可观。

他背着包匆忙地往外走，却在拐角处看到两个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肉体，战况很是激烈，女人正兴致盎然的??浪???叫???，男人挺胯的动作快到出现残影，地板上被他们溅了一地??操???逼??的体液。

真他妈脏。

严钰麟的火气突然上来了，他走到两人身后，狠狠踢了一下男人正奋力前挺的屁股，接着转身就走，理都不理后面被扰了兴致的狗????男???女???抑扬顿挫的外国骂声。

等离开这个以暴力血腥和??色???情???为荣的法外之地，严钰麟才吐出一口郁气。他将手机掏出来，随便乱刷着，却突然看到了被以前认识的富家子弟拉进来的群正兴致冲冲地讨论着什么。

：你看见没？秦沉居然结婚了！

：知道，我爸还让我去了婚礼现场，秦家和奚家联姻，这以后可不得了了。

：他俩不是之前就订婚了，虽然根本没有什么订婚宴，秦沉这人还真低调……

：我听说他们学生时代就认识了，现在年纪轻轻就结婚了……还是挺般配的

秦沉？

严钰麟当然认识他，秦父和严父以前是，战友，这些年的关系染上了生意利益，但也仍算关系匪浅，严父以前骂他的时候最爱拿秦沉和他比，严钰麟倒是觉得他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看了都晦气，有什么狗屁精英味人才味的？

他居然结婚了？这么早？

抱着点八卦心，严钰麟点开了他们发的视频，视频里的秦沉依然板着张死人脸，一场婚礼都被他衬得像是葬礼。严钰麟看了都忍不住想，嫁给他的新娘可真可怜，余生都要面对他这张臭脸，可是镜头一转他就看到了婚礼的另一个主角，童年的照片，药店的偶遇，这张脸还是那么漂亮，但是此时这张漂亮的笑如此的刺眼。

学生时代就认识了。早早就订了婚。

严钰麟回忆着那张在药店涨得通红的脸，沉默了良久。

他猛地转身，带着汹涌的戾气再次走进了拳场

严钰麟结束了今天的比赛，他掏出一根烟点上，不耐烦地接了他爸难得的电话。

时间过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距离秦沉的婚礼已经过了好几年，他最初想到这件事就窝火，一窝火就去上场打拳，把别人打趴过，也被打趴下过，趴次数久了就觉得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