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绝望地看向更衣室的门,无法想象温逐要是输了算了,还是换个说法,肯定会输要怎样收场。

好像……又是和自己有关。虽然这次关系不太大,但还是和自己扯上了。黎铮有些懊恼,有种“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无力感。

从遇见温逐开始,直到此时此刻,一直都是温逐在单方面地为他做什么。

没一会儿,更衣室的门打开了。温逐换上平时穿的日常衣服,一件墨绿色的衬衣外面罩着一套黑色的长风衣,走过来招呼黎铮。

“……”黎铮想劝他赶紧反悔吧!最多就是落下个“怯场又不守信用的胆小鬼”的名声,可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混赛车圈的。

但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而且,黎铮很明白温逐,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极度坚定的心脏,进看守所都是一句话咬定的事,谁又能改变得了。

还是那辆法拉利F8蜘蛛,温逐准备开车带黎铮去看演唱会。赛车比赛的日子定在了后天下午,也就是他和温逐“结婚”的前一天下午纪泽甚至还“贴心”地给温逐留出了两天的适应时间。

对方的从容不迫,让黎铮更加绝望。当然,温逐也一样从容不迫,但和对方以专业性打底的从容不迫比起来,温逐这是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从容不迫。

怎么比?靠,根本没得比。

有了今天这出戏,原本定好的赛车娱乐也就告吹了,黎铮和高银博告别。临走前,高银博看看温逐又看看他,欲言又止。

“我懂你。”黎铮从高银博的眼神里看出了深切的同情,于是拍拍对方的肩膀:“不用说了。”

高银博长叹一声:“总之,唉,下辈子再争取做个体面人吧!”

车上,温逐放起了活结的歌,似乎是想提前烘托一下听演唱会的气氛,却被黎铮主动叫停:“……我有点累,可以先关掉吗?”

温逐关掉音乐。好一会儿,车里都静悄悄的,气氛默然。突然,温逐低声说:“别担心。”

“……”还知道他在担心。黎铮顿时没了脾气:“你觉得有可能吗?那个纪泽,老高说他得过的奖项多到数不胜数,完全可以拿去批发贱卖啊!”

“我知道。”温逐说。

你当然知道。黎铮无话可说:“我劝不住你,你也劝不住我。”

“……”温逐看了他一眼:“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劝不住。”

黎铮懵道:“啊?那我现在劝你呢?”

“来不及了。”温逐摇头。

“我知道,你们之间应该是有恩怨。”黎铮疲惫地说:“我也不问你,只是没法不担心。你到底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是个做生意的人,总该知道权衡利弊,怎么还上赶着吃亏?”

高银博不仅认识纪泽,还对纪泽很了解,而看温逐的样子也和高银博一样,那这场比赛就是完完全全的亏本行为。黎铮看不懂温逐的决定。

“我不喜欢,”温逐顿了顿:“权衡利弊。”

黎铮一愣。

“为什么……”温逐又说:“要先假设我会输。”

“我不会自不量力地认为自己的跳水可以赢过世界冠军。就算纪泽不是世界冠军,是预备役,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在专业领域……”黎铮皱眉:“我不想说你不好……我只是很担心。”

“我明白。”温逐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阿泽为人嘴硬心软。”

那可未必。黎铮在心里默默地说。他刚才那副样子,可不像是心软的人。

“就算输了,也没什么。”温逐淡淡地说。

“没什么?”黎铮一下子就坐直了,非常困惑:“下跪?道歉?你究竟做了什么,要受到这种侮辱?你明明那么好!”

“好,不代表不会犯错。”相比黎铮,温逐简直冷静得可怕,有种活人微死感:“或许你觉得我好,是因为我只对你这样表现。”

“……”

“黎铮,你不怕我……是在演吗?”

“……”一股熟悉的冰冷感缓缓爬上黎铮的心头:“我的天!!我的天啊!!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是感情债!他看上去也不像omega啊?总不会是你欺骗他的感情,让他怀孕了,然后又车祸、打胎、失忆……之类的狗血桥段吧!!”

温家的那些糟心事,对于他这个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魔幻和狗血了。自从认识温逐,他就感觉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狗血小说,而他就是被流氓后妈无情操控的提线木偶男主角。

WTF。

稳定行驶的法拉利稍微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温逐已经换下赛车服,所以也没有再戴头盔,黎铮看到他的嘴唇抿成一线。

“救命!!你千万不要这么说!骗我也好!骗我吧!!”黎铮吓得战术性后仰。

“不是。”温逐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到几乎微不可查:“想象力不错。”

“真的不是?”黎铮看温逐略显无奈的样子,渐渐放下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应该少看点八点档肥皂剧……不是,我是说,我真的害怕……”

“如果,”温逐话锋一转:“是的话,你会怎么做?”

还怎么做?当然是杀了你!!黎铮在心里呐喊,然后好好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和自己的立场:“应该不会做什么吧。其实,我只是担心事情不好收拾,会很麻烦,毕竟我们还有协议在先,我现在是在演你的老婆,我的身份和立场在纪泽面前就很尴尬。说到底,这只是你的私事。”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温逐,一如既往地没有从温逐的反应里看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因为根本就没有反应。

“不过,既然是老板的事,如果需要我帮忙处理,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的。”黎铮觉得,刚才的那番话,实在是太事不关己了。就算不提自己对温逐的私人感情,再怎么说也还有协议在身,他和温逐是栓在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利益一致。

温逐摇了摇头:“纪妈妈是很有名气和实力的职业赛车手。她叫陈洁。”

“嗯,老高和我说过了,但她不是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吗?”黎铮说。

温逐依然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具有震撼力的语言:“她是我父亲间接害死的。”

“我不奇怪……”黎铮猛地捂住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惊讶。你爸爸在这方面,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洁身自好’这四个字。”

出乎意料的,温逐继续摇头:“他们没有私人感情。最初只是父亲投资她所在的车队和背后的汽车公司,后来才逐渐结交成朋友,包括和纪爸爸。温家和纪家先是一起做生意的合作伙伴,朋友这层关系,还要排在后面。”

“所以,老高说的都是真的?纪泽小时候追在你们身后的事。”黎铮一边问,一边尝试着想象一个小面瘫脸和一个小搞笑男身后跟着一个小小屁孩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