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订婚宴上随口提过一句黄林波,温逐居然还记得。
“这位就是黎铮小朋友吧?”黄林波注意到新来的两人,主动站起来和黎铮握手:“温先生都和我说了,你很喜欢我的书。”
“是、是的!”黎铮结结巴巴地说:“您的《永夜》……我、我拜读过四遍!但我不是因为《永夜》才喜欢您的!是因为您的处女作《使徒之子》……”
黄林波哈哈一笑:“我的处女作写得很粗糙啊!不过,也一样是我心爱的孩子,感谢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黎铮非常激动:“一点都不粗糙!特别好看!!您的作品我全都看过!!”
黄林波说:“那我实在是太荣幸了。来来来,关于《使徒之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黎铮坐下喝茶。黎铮回头看温逐,还没想好说什么,黄林波突然问:“哦!对了,我的字好不好看?不值什么钱,就是一份心意。祝你生日快乐!”
喜欢很久的作家亲笔签名且祝贺生日的书。这份礼物已经足够让黎铮头晕目眩了,着实没有想到温逐的加倍惊喜:“……谢谢!我真的太开心了!我、我不知道他还请了您过来……”
黄林波说:“我之前和温先生有工作上的接触,温先生很照顾我。这次既然是温太太想要见我,还是我的小粉丝,我当然要来了。”
黎铮被拉去坐在沙发上,起初还有些拘束,到后面话也越来越多了。他和黄林波谈作家本人的书,黄林波则向他讲述自己于写作上的困难,两个人越说越起劲,一派热火朝天,到后来开始讨论起剧情,几乎要把其他人给抛诸脑后。
黎铮越说越兴奋。能见到喜欢了很久的作家,还能和其相谈甚欢,实在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而且,黄林波为人不仅健谈,包容性也非常强,不管他说什么,黄林波都愿意耐心倾听,再友好地和他交流自己的想法。
聊了很久,黄林波忽然说:“温太太,其实我对您和温先生之间的故事还挺感兴趣的。如果不是温先生家的家教严格,我倒是想以你们两个为原型,改编一个故事。”
温逐在旁边给两个人斟茶:“可以。”
“……”黎铮大为震惊。温逐连温羽焱的存在都不愿意透露给外界,保护得严严实实:“这……合适吗?”
温逐点点头。
“既然温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黄林波说:“不过,什么时候开始动笔,什么时候可以竣工,我可都说不准。我最近迷上了钓鱼……”
黎铮赶紧说没事没事,整个人犹如踩在云端,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黎铮正在激动上头的时候,条件反射性地站起来:“我我我!我去开门!!”
今天的惊喜是一重高过一重,但好事来多了,总会有那么一两件坏事降临。黎铮满面红光地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他不想看见的人。
很久都没有再见面的凌逢依然文质彬彬,怀里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站在门外微微笑着:“好久不见了,小宝贝。”
黎铮当场愣在原地,下意识往后退,又想上前关上门。凌逢伸出一只脚卡住门:“我特意赶来为你庆生。怎么?就这么不欢迎我?”
熟悉得让人厌恶的信息素传来,黎铮沉下脸,用力去关门,然而毫无作用,凌逢轻轻松松地笑着就把门给拉开了。就在黎铮徒劳抗争的时候,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稳稳地抓住了门框。
凌逢面不改色:“温先生。”
温逐面无表情:“凌先生。”
“我来祝贺黎铮又长大一岁。”凌逢给温逐看看自己手上的礼物和玫瑰花:“他最喜欢的花。”
温逐低头看向黎铮。黎铮咬着嘴唇,身体发抖,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
“温先生不会也不欢迎我,还要赶我走吧?”凌逢的神色有些无辜:“虽然我们在生意场上是竞争对手,可私下里没有什么恩怨吧?我和黎铮又是旧相识。就算他现在跟了您,难不成我连想要善意的祝贺一下,都不行么?”
善意。祝贺。黎铮死死地咬住嘴唇。狗屁的善意和祝贺。
温逐伸手搂住黎铮的肩膀,和凌逢对视,依然是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的表情:“凌先生如果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当然欢迎。”
黎铮浑身一震,今天已经是无数次地用震惊的目光看向温逐了。
凌逢耸耸肩:“没问题。”
温逐就让人进来,并按下联系门外保安的按钮,得知保安原本是要通过视频电话通知访客到来的,只是今天的客人有点多,凌逢又拿着礼物和鲜花,保安以为他只是来迟了,就直接放人进来了。
凌逢自顾自地走进客厅,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黎铮看着他的背影,挣脱开温逐的手臂:“……为什么?”
温逐看过来。
“……你明明知道,我和他……”黎铮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委屈,不明白一向温柔体贴的温逐为什么会不顾他的想法和意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凌逢进来。他低着头,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有点想哭。
倒不是因为凌逢的到来,而是因为被娇惯出来的委屈。
一只手抚摸上头顶,信息素的干扰也让这份委屈渐渐平息。黎铮听到温逐语气温柔地说:“正视过去,努力变强。不是吗?”
“……”黎铮有些犹豫:“可我连见都不想见他。”
“我知道。”温逐说:“就当是……锻炼。”
黎铮费解:“锻炼我不呕吐的能力?”
温逐轻轻笑起来:“锻炼‘面对痛苦心如止水’的能力。”
黎铮长叹一口气。虽然很不开心,但他明白温逐的意思了。
法国哲学家阿尔贝·加缪在《西西弗神话》里写道,“蔑视,可以克服一切命运。”
但凡痛苦或是快乐,都是因为在意。即使凌逢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了,他也依然明白,自己对于过去的事还是耿耿于怀、无法释怀,以至于每次提起和看到凌逢,他都会变得肉眼可见地不对劲。
过去的人和事,还在影响着他。
“不过,黎铮。”温逐的语气有些迟疑:“你可以脆弱。”
“……”黎铮不解:“什么?”
“我想看你做你自己。”温逐说:“强与不强,视角不同,定论也就不同。”
黎铮咬着嘴唇,思索温逐为什么会这么说。
“下次,我会问你的意见。”温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