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1 / 1)

从小到大,嘴皮子上的官司他是从来争不过瑶光的,见此,也只好认命陪她留在?这里。

好在?瑶光耐性向来也不怎么样,只这样看了?会?儿,不多时就?厌烦了?。恰好余光瞥见只颜色艳丽的彩蝶,注意力随之转移。

瑶光抓着网兜追赶蝴蝶,累得额上出了?层细汗,也没能成功将那彩蝶收入囊中。撇了?撇唇角,将手中的竹竿递给他,熟稔地支使道:“阿衡帮我。”

崔衡却没动。

瑶光眨眨眼,乖巧地改口:“兄长?帮我,好不好?”

她与崔衡是双生,前后只差了?那么一小会?儿,故而平日总是一口一个“阿衡”叫着,只有用得着要?他帮忙时,才肯规规矩矩叫声“兄长?”。

这种时候,便是再怎么样为难的事,崔衡都会?应下。

瑶光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着兄长?一脸严肃的模样,也不自觉连屏息静气。

彩蝶停驻在?花上,蝶翼在?灿烂的日光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绚丽。瑶光紧张地咬着唇,待到看着网兜稳稳落下,将彩蝶罩在?其中,欢欣鼓舞地“哇”了?声:“阿衡厉害!”

崔衡不由随她笑起来,随即又?矜持地压下唇角。

“凡事随心才好,”优哉游哉的声音响起,“小小年?纪,何必就?要?向你父亲看齐?多学学你娘亲。”

崔衡循声看去?,只见谢昭就?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饶有兴趣打量着他们?兄妹。

算起来,因同拜在?尧祭酒门下,谢昭与他娘亲算是师兄妹关系。虽比不得晏游舅父那般亲近,但也交情匪浅。只是另一方面,父亲微妙的态度也摆在?那里。

“父亲很好。”崔衡为自家父亲辩解过,想了?想,又?一脸认真地反问,“您说凡事随心,自己可?曾做到?”

谢昭到这般年?纪,自然不会?因眼前这少年?一句反问如?何触动,神色如?常道:“待他日长?大,你便明白,还是应当珍惜少年?时。”

萧霁与庄二娘子作别,来寻谢昭,恰听着这句,不由失笑道:“怎么与阿衡论起这些?”

谢昭道了?句“闲来无事”,随意揭过。

只有瑶光对此毫无所觉,专心致志收好彩蝶,又?献宝似的捧给他们?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萧霁夸过,笑问:“这时节,宫中御园有许多彩蝶。瑶光既喜欢,不若随我回宫住两日,如?何?就?住你娘亲从前住过的朝晖殿。”

瑶光有些心动,正犹豫着,出来寻人的崔翁已回绝了?这邀请。

“圣上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整日耗在?个小孩子身上?还是待长公主归家,由她带着瑶光入宫拜见,两全?其美。”崔翁的话音听起来客客气气,态度却很明显。

毕竟他也是趁着长?孙夫妇出游,才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将孩子们?带在?自己身边,哪里能让外人再横插一手?

萧霁看出他老人家的心思,含笑摇了?摇头,又?摸着瑶光柔软的鬓发叮嘱:“待你娘亲回来,让她带你入宫玩。”

瑶光乖巧地点头应下。

此时虽还能记着舅父的叮嘱,但过几日自家爹娘回来时,瑶光便只顾着高兴,早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她坐在?次间榻上,周遭被爹娘带回来的一箱礼物包围,小雀似的,叽叽喳喳招呼兄长?陪自己一起看。

“什么学问不学问的?”萧窈捏了?捏儿子稚嫩的脸颊,待再他绷不住一本正经的模样,含笑催促,“给瑶光和你都带了?礼物,快去?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待到将崔衡打发走?,她毫无顾忌地、顺势倚在?崔循身上,随口道:“祖父可?说什么了??”

“倒没什么紧要?的。”崔循试过茶水温度,将茶盏送至她唇边,悠悠道,“只是说,若你我今后还想出远门,只管去?就?是,不必有什么顾忌。”

谁能想到,早年?那般严苛的崔翁会?有这么一天?

萧窈促狭道:“那若是要?将瑶光与阿衡带走?呢?”

崔循低笑:“你自己去?问问他老人家。”

萧窈笑而不语,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话?锋一转道:“这些时日,阿霁的亲事可?有什么眉目?”

她是盼着萧霁能选个真心喜欢的女郎,但也知此事没那么容易,事关立后,再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算萧霁半个长?辈,总不能不闻不问。

“上巳那日,圣上曾向祖父问过,你我何时归京。”崔循道。

萧窈了?然道:“待收拾妥当,明日我是该入宫一趟。”

“圣上年?纪不小,并非当年?那个少不经事的少年?,有些事是该能自己做决断,不必太过费心。”崔循握着她的指尖把玩,顿了?顿,又?道,“祖父提及此事时,倒也说了?另一桩……”

萧窈因他这态度感到纳罕:“何事?”

崔循以一种很是微妙的语气,将裴小郎声称要?娶瑶光这件事讲给她听。

萧窈怔了?怔,随后乐不可?支,几乎要?笑倒在?崔循怀中:“这有什么?不过是小孩子胡言乱语罢了?,怎的祖父还专程讲给你。”

裴家是阳羡大长?公主的外祖家,当年?平天师道时,他家在?会?稽帮了?不少。自那以后,萧窈便一直维系着与裴家的往来,凡有宴饮总会?互相递请帖,故而两家儿女也是自幼相识。

裴雎满打满算也就?比瑶光大上一岁,的的确确是个孩子,又?哪里值得认真计较什么?

萧窈不知崔翁与他在?别扭什么,只好举例:“我少时在?武陵,说要?娶我的少年?一只手都不见得数得过来……”

她原想说,这种少年?无知的玩笑话?稀松平常,过不了?多久恐怕自己都记不得。哪知话?还没说完,拢在?她腰上的手倒是轻轻拍了?下。

昨夜两人宿在?万流驿,前半夜故地重游看了?萤烛,后半夜则在?厮缠胡闹,以致于到现在?腰都还在?隐隐泛酸。萧窈感受到这举动中的“威胁”,声音不觉虚了?些:“都是过去?那么些年?的老黄历了?。”

崔循似笑非笑:“那你还记得。”

“冤枉。”萧窈抬手作誓,诚恳道,“我连他们?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

崔循微微颔首,似是将这解释听了?进去?。

待到用过晡食,一双儿女被侍女们?领走?安置。萧窈打算清清静静沐浴,好好舒展舒展筋骨,却没能成。

她看着地砖上溅的水,再次确准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