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1 / 1)

“当真是年?少风流。”

“不?知谁家女郎能觅此佳婿……”

待到一行人彻底离去, 有人意犹未尽道:“我头一遭来凑这热闹,观冯郎才貌,便是与士族子?弟相提并论,亦不?逊色。只是不?知比之当年?那位崔郎, 如何?”

当即便又有人道:“自?是不?如崔郎!”

这斩钉截铁的一句当即引起不?少争论。

因当年?头回春试时?,京中百姓尚不?知琼林宴之事,以致真见过崔循的人反倒远不?如今日这般多,一时?间质疑声此起彼伏。

那人被问得左支右绌,却不?肯相让,据理力争道:“你们?若见过,便知崔郎才真真是风华无双。”

七嘴八舌的质疑声中,冷不?丁有人问道:“既如此,为何他?至今未曾婚配?”

周遭微妙地安静了片刻。

这一度曾是酒舍茶肆颇爱探讨的问题。

按理说,崔郎虽尚未到位极人臣的地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得圣上青眼,朝中地位日益稳固。这样一个?人,怎么连桩称心?如意的亲事都难找?

为此,颇有风言风语。

萧窈从前对此有所耳闻,但眼下,凭栏听着诸多奇思异想,还是不?由?感慨自?己的想象太过匮乏。她接过青禾递来的帕子?,拭去唇边蜜渍,幽幽道:“咱们?也去琼芳园逛逛。”

她原不?喜欢这样正经的宴会,加之听闻茶楼有新式样的桃花糕,今日一早特地来尝,哪知竟旁听了这么一场好戏。

及至到了琼芳园,萧窈并没叫人知会崔循。

冬日里尧祭酒卧病在床,春试交由?崔循操持。按照不?成文的习俗,他?算是今科考生的“座师”,于情?于理,必然有许多事务要安排。

会遇上他?,则全然是凑巧。

隔着柳荫花丛,萧窈一眼就认出崔循的身影。眯了眯眼,也认出与他?说话那位正是方才策马游街,引得围观百姓赞叹不?已的“冯郎”。

冯项身量低些,身形也更瘦削些,正一脸诚恳地说着些什么。

崔循原本专心?致志地听着,余光瞥见她,微不?可查地偏了偏头。待冯项言罢,神?色温和地勉励几句,便分别向她走来。

萧窈在亭中闲坐,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不?是要去茶楼尝点心??”崔循记得她昨日随口提及的闲话,含笑问,“是点心?不?合口味,还是何事横生枝节?怎的想起来琼芳园。”

萧窈摇头:“喝茶时?凑巧见学子?打马而过,听了些闲话,便想着来凑凑热闹。”

说着又好奇道:“冯项方才与你说什么?”

“他?来谢我。说是家境贫寒,早前一度生出过懈怠的心?思,因我昔年?高中备受勉励,才得以有今日。”崔循深深看她一眼,“我便告诉他?,他?能走到今日是靠自?己,而非旁的什么人。今后入仕,亦如是。”

萧窈收敛了杂七杂八的心?思,由?衷道:“这是好事。”

于崔循、冯项,乃至于天下寒门学子?而言,这便是春试的意义所在。就连士族子?弟,也无法?在从从前那般躺在祖辈的荫庇之下,心?安理得地当个?尸位素餐的废物。

虽有沉疴积弊,但至少也已经有欣欣向荣的苗头。

萧窈很少会关心朝局政务,难得触动,正儿八经生出些感悟。

只是待到晚间,被崔循按在床榻间变着法?折腾时?,起初只觉一头雾水。待好不?容易理出点头绪,明白因何而起时?,顿觉实在是冤得厉害。

手腕被朱红的发带束缚着,不?算紧,但也难挣脱。

她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辩解道:“我、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就成了在意冯……”

崔循没由她将这个名字说完,垂首在唇上轻咬了下,声音低哑:“听闻市井间议论纷纷,说是冯项似我当年?,又青春年少。窈窈以为呢?”

萧窈:“……”

且不?提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说辞,又怎么能传到他?耳中,这她又有什么干系?有人看起来光风霁月,吃起醋来,是当真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只是审时?度势,为了自?己的腰着想,她还是没就此作弄崔循,正色道:“无稽之谈。”

崔循揽着她,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萧窈不?由?闷哼。整个?人毫不?沾地,只能勉强借力挂在他?身上,眼尾都被逼红了,咬牙道:“崔循!”

“只是想,如今我未到而立之年?,窈窈能答得如此斩钉截铁。可会不?会有朝一日,当真如古语所言,色衰爱驰……”

崔循极近缠绵地吻她眼睫,声音轻而缓,莫名流露着一股子?可怜的意味。

仿佛他?不?是什么大权在握的重臣,而是当年?武陵那个?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求到她面前的无助书生。

萧窈心?软了一瞬,随后面无表情?地将手?腕送到他?面前:“先给我解开,再说这些,会更有信服力些。”

他?惯会在这种事情?上示弱,哄得她心?软。

就譬如当年?,说什么自?己靠着卖字画换银钱,仿佛被人刁难、颇为不?易的样子?。许久后她才知道,不?知多少人捧着钱求崔循一幅字画都难得,真得了只有赞不?绝口,哪里会说只字片语的不?是?

崔循低低地笑了声,将她轻放在妆台上,慢条斯理地解那发带。

他?微微颔首,墨色的长发如流水般散下,鬓角微湿。

萧窈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看了不?知多少回却依旧未曾厌烦的脸,想了想,终于将今晨生出的念头说出口:“我们?成亲吧。”

崔循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开口时?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你方才说什么?”

自?当年?在她返回建邺的马车中,说出“怎样都好”后,他?对于与萧窈成亲这件事已不?再抱有太高的期待。纵使是在不?着边际的梦中,也不?会有此幻想。

以致骤然听到,唯有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