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别尘嗯了?一声平平无奇,她?含着一点?难以被发现的小得意开口:“是,我的确不爱穿有纹饰的白袍。”

所以你知?道这件衣服是从哪来的了?罢?知?道我之所以救下你是受了?谁的请求罢?

好?好?谢谢你那心上人,最好?此生此世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不要再生出旁的事端叫主魂来打扰她?的畅快人生了?。

这种委婉的手法既能?叫沈放舟心生感?激,又能?叫谢归晚如?愿以偿这不是很好?吗?主魂还经常谴责她?的行为不成熟不稳重不精密,真是愚昧无知?看不清年轻的自己?。

云别尘遗憾感?慨,把玩着剑鞘预备听?沈放舟的“动情感?言”,果不其然,寂静半晌之后,沈放舟终于开口了?。

“原来如?此。”

是罢,知?道一切就......

“原来前辈也喜欢长生鹤。”

“.....?”

等一下?

云别尘睁眼,满头问号地转头,能?看到前一秒她?还在心里夸赞的沈放舟摸着袍角感?慨:

“我有一位挚友也极其喜欢长生鹤,因此哪怕是喜欢素袍,也会挑上几日穿其出门?。前辈眼下,大概只是叫这些鹤衣充盈衣柜罢?不过诸如?长生鹤之类的机关摆件也很多,如?果您能?与她?相见?,也许会多些话?聊呢。”

云别尘:“......?”

好?蠢的剑客好?蠢的人,好?差的品味好?差的眼神。

我说谢归晚,你就喜欢这个人?

云别尘冷笑,先在心里把未来的自己?无情地埋了?。

懒得多说,云别尘拍拍衣袖起身,此时?天色大亮,庭院外都渐渐响起嘈杂热闹的人声。白衣剑客望了?望时?辰,索性道:

“去沐浴罢,洗干净后再出来寻我。我们出去吃一些早饭。”

“出去?”

云别尘挑眉,因为“心意”未被看破所以开口很不留情:“怎么,你还想叫我给你做饭么?”

沈放舟马上闭嘴摇头表示不敢,她?摸了?摸身上湿漉漉的白袍快快地撞入浴室,还不忘轻手轻脚地把木门?小心合上。

系统在心里默念:“三、二、一.......”

“等等,云前辈等等!”下一秒沈放舟就探出个头来,表情很惭愧,“我储物袋里的衣服都在天雷之下毁干净了?,我能?不能?再借您一件白......”

“袍?”

沈放舟的话?却顿住了?。

木室内空空荡荡,已没有半点?白衣剑客的身影,只余一件刚刚挂上浴室门?口木架上的、崭新干净的白袍,正随晨风轻轻地翻着衣角。

*

“前几日大雪封山,几乎没有进出外界的通道。这里是西?州的边陲小城所以并不重要,因此没人冒着死?在寒夜里的风险来这里。我料想,仙盟的那些人大概要找你找疯了?。”

两道同样的白影并肩行在人声鼎沸的小城中。

沈放舟第一次穿这样干净的白袍,剑客无论去到哪里都是长剑伴行,更?何况长剑如?要出鞘那么必定染血,这种时?候穿玄衣着青衫总会方便做一些杀人的事情,所以沈放舟还真没考虑过白如?雪的长衫。

“这里是西?州啊?”

沈放舟却眼前一亮,毕竟刀门?的门?主燕归南眼下就在西?州游历,如?果能?撞上这位长辈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那么门?主她?们应该也就不会太担心了?。

想起谢归晚,沈放舟的双眸便不自觉地黯淡下去。她?忽地叹口气有些忧郁,不知?道门?主如?今是否安好?,不知?道她?饮食是否康健,不知?道没了?她?在旁边盯梢,厌苦嗜甜的门?主会不会乖乖喝下安神的魂药。

以及......自己?那晚说的答案,谢归晚听?见?了?吗?

听?见?也好?,她?很希望自己?的心意能?被门?主知?晓,世上大概再没有比与心上人互通情意更?好?的事情了?。

可没有听?见?似乎也不错,她?和明珣之间有着不知?几何多的生死?仇怨,她?若是想求娶门?主,一定要将?这一烂摊子事情处理得当,可她?什么时?候能?破除命轨之数却尚且成谜。总不能?不结契,就这样和谢归晚做挚友罢?那也太渣太不负责了?!

沈放舟幽幽叹气,真是希望门?主知?道,又希望门?主不知?道。

云别尘侧目斜了?一眼沈放舟表情微妙,心想有病吧?

真是神经,前一秒还好?奇后一秒就惆怅。她?这辈子可不要和情爱沾上一点?边。

“你若是想找燕归南,先歇了?心思罢,我们是要往西?州北的佛寺去,而她?眼下大概正在西?州最南,与之相比,寻一寻仙盟的联络点?倒更?靠谱些。”

云别尘开口指点?,却不等沈放舟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如?往常般随意地在早市中行走,时?不时?与城中居民说上两句闲话?。

是真的闲话?,沈放舟未曾料想,原来这位前辈也有这样平和的时?候。

剑客皆如?剑,不食烟正如?其名般孤高冷傲,可云前辈这副样子,却都堪称“多管闲事”了?。

她?大概是这边陲小镇上很有名的人物。早市热闹人声鼎沸,这里又并不是像什么名都大市一般干净浩阔,路上的青石砖甚至都四分五裂,踩过时?往往会翘起一角,等行人松力又砰一声落回原处。

往来行人摩肩擦踵挤作一团,尽管不少人在看见?云别尘后皆会笑笑而后尽量让出一条路,但?小道拥挤往往避不开人潮。

沈放舟悄悄地抬眼望了?一眼云别尘,不仅没有在她?的眼中看见?厌恶和不耐烦,反而能?看到一双闲适放松的澄亮黑眸,白衣剑客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穿梭,似乎也是很享受的模样。

她?真是好?脾气,也是好?耐心。卖包子的摊主高兴地与她?说话?,一边扯着嗓子招待来客一边忙不迭地送来装满肉包的热乎乎纸袋,说快收下吧!上次要不是你也许我女儿就死?在风寒手里了?。

云别尘毫不忌讳也毫不推脱,她?不嫌那纸袋透着一种粘腻的油乎乎,只是一笑便顺手接过。这时?蹲在路边卖花的摊主就向?她?的口袋中插几株水培的使君子,笑呵呵地说这次千万不要给我钱了?,闻一闻香不香?这是今年的头花呢。

白衣剑客就点?点?头也笑起来说多谢好?意,她?看上去真没有付钱的意思,只是慢吞吞地带着沈放舟继续向?前,快要出早市时?便随手将?肉包子放到一间破旧的棚屋前,而后拇指轻轻一点?,两枚金铢斜飞,竟似有生命一般地撞入那两位摊主的钱袋里,敲出微不可闻的轻声。

“走,先带你去买两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