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雨水刚停下不久,林间的空气湿润极了,仿佛只要伸出手攥一把,便能挤出不少水分来。
树木枝叶不时往下滴落水珠,啪嗒一声,地面上的积水坑便泛开了一圈圈的细微涟漪。
几乎遮蔽天地的翠色之中,衣着单薄的少女提着裙角轻盈地跳过一处小小的水坑,然后转过身来对着他微笑。
“你要离开了吗?”她问,那细微的笑意里带着些当时的他尚未察觉的惆怅。
他的确要走了,录取的高中在市里,家里早就商量好开学后便不常回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少年脱口而出后立刻红着耳朵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学习那么好,我的作业全都会写,为什么不来上学也考到我那儿呢?”
她默默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既安静又不可捉摸,如同山间漂浮的雾气,蔼蔼累累。
“我不会离开这里,永远不会。”
梦中的阿青下意识地伸出手,可面前的身影却像是薄雾一样消散了。
他一下子坐起来,另两个男生还睡得香,院子里传来了鸡鸣声,天快亮了。
…
岳兰秀慌慌张张起身去做晚饭时,正好看到他们在村里转悠,结果意外从一个小女孩口中得知她的父亲不见了。
而且是在他们还没来的时候就失踪了。
但小女孩的家人根本没有找过,面对疑问也很不耐烦,一边忙着准备要销出去的水果,一边说跑了就跑了,这人啊不愿意好好过日子别人也不能怎么着,甚至言语间十分嫌恶。
年轻人们察觉了其中的违和之处,细心查证之下,却惊讶地发现线索指向了神庙…
神庙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好是坏?阿祝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阿祝是坏人,阿青会怎么做?
看到这里,岳兰秀已经非常确定阿青和阿祝之间有着某种情愫。
虽然描写两人关系时一直没有出现过“爱”或者“喜欢”这种字眼,两人互动也比较克制,但遣词造句里就是有着一种微妙氛围,欲语还休,似断似连。
可是,又青涩得不像话,一抬眼一偏头,视线交汇便触之即离。
也太纯情了吧,她回想起来仍然一脸姨母笑。
心里痒痒地想继续看完,可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些,只能遗憾地赶紧炒菜。
吃过晚饭,什么都收拾好后,她便施施然地重新翻开了书,“抛弃”了惯例要看的综艺节目。
对于女儿和丈夫的打趣,只摆摆手,说了句“别打扰人看书学习。”
故事的发展急转而下,越进行调查,就越对阿祝不利。
不仅是这次村民失踪的事与神庙有关,在他们查阅相关卷宗和县志以及收集本地的传言之后,甚至发现连以前那些“自己跑了”的村民事件其实都疑点重重。
难道是宗教利用人们的敬畏心理谋害了村民吗?
他们想着淳朴又热情的村民们,不由得十分痛心,决定揭开真相。阿青不相信阿祝会是凶手,但从目前的证据看来,神庙确实有些可疑。
几个年轻人义愤填膺地去找阿祝对质,阿青阻拦不及,只能随时注意着。
被认作凶手的女孩,面对同龄人打开庙门让他们进去搜查的要求并不在意,仿佛一个成年人看待幼儿的摔打一般。
不过瞥了瞥矛盾着的阿青,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村民的失踪的确与神庙有关。
然后以极其坦率的态度回答了他们的问题,问什么说什么。
可这些年轻人根本不信她说的话,什么起了恶念做了恶事的人会受到惩罚,杀人就说杀人,还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
再说了又是怎么判断恶念和发现恶事的,当有个全覆盖的智能监控系统啊。
差不多吧,如果想用科学来解释的话就是这样,女孩认真地说道。
不相信的话,那为什么在这里的犯人们会非常容易地就被抓住了?信仰科学的你们又有何种解释?阿祝问着面前的人们。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林间突然雾气弥漫,很快能见度不足十米,浓白的雾气仿佛坚实的墙壁般缓缓向中间推进。
在同学的惊慌中阿青沉着地伸出手摸了摸浓雾,完全没有虚幻之感,反而特别坚硬。
在阿祝的讲述里,原来这里如同世外桃源根本是由于神庙的存在,祂护佑着此地,也会惩罚任何做恶事的人。
几个年轻人心神恍惚地艰难重组自己的世界观,率先冷静下来的阿青深深地看着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女孩子。
所以你无法离开?他问,即使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对,阿祝回答,两人对视着,似乎明白了各自的想法,然后她便在阿青尚未说出会留在这里的傻话前直接说道,你走吧,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自由的。
除了你。
所有人都是自由的。
这就是故事最后两人的交流了,轻轻的几句话,却好像又重得导致了一个小小世界的地动天摇。
下山后的年轻人们吞吞吐吐地试探村民们知道的情况,谁知每个成年人都知道得比他们要清楚得多
。
见他们也知道了并不惊讶,甚至连嘱咐一句不要说出去什么的都没有。
对此,村民说,反正别人也不会信。
故事的结尾,是阿青送同学们乘上大巴车,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只觉得世界变化太快,来时的心情估计再也找不到了。
正义与邪恶,对恶的审判与惩处,不知名的存在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权力…也许总有一天他们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