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抹了毒似的,没把人气死都?算好的。
“漂亮的女娃儿是这样。”阿奶劝她,“你多让让她就好了。”
说完又感叹道?,“说起来我都?多少年没有见过她了,她头回过来的时候我听见动静了,打开门一看?…嗐,老婆子我还以为是天女下凡呢!”
沈殓笑笑没说话。
梅仁确实是长了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细柳眉,含情眼,嘴角微挑,薄而淡。
美则美矣,但总让人看?了想跑。
果不?其然刘阿奶在那里补充道?,“……就是那女娃子看?着太厉害了,之前我都?不?敢同她说话,还是有回她在院里哭的时候我瞧见了,才?去安慰了一下。”
“她哭?”沈殓顿感意外,就梅仁那冷冷清清,四平八稳的样子,山上土匪头子要招她成婚,眉头都?没皱一下,能因为事哭?
等下。
多半是刘阿奶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大?约是看?出?了沈殓心中所想,刘阿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耳朵是有一点背,但眼睛又没有瞎,我看?得清清楚楚,常家侄女那回就是在院里哭了。”
“啊,为什么啊?”沈殓忙问。
“好像是因为什么东西找不?着了,还是她家哪个亲戚死了……这都?多少年了,我哪里记得清楚。”
沈殓就不?好多问了,但回了家后?心里都?还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她这人从?小到大?好奇心就比旁人更加旺盛,事情全须全尾知道?了还好,若是只知道?了半截儿,她只怕是夜里都?要睡不?着觉,活活难受死。
梅仁,梅仁……
她那样的人,到底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失态到在院里落泪呢?
***
大?约是想这事想得太久,入了神,夜里沈殓睡觉的时候居然还破天荒地梦见了梅仁。
梦里的最开始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梅仁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在廊下的躺椅上看?书,青丝被一根翠绿色的簪子挽起,嘴角带着两分笑意。
她似乎鲜少有这样宁静的时候,所以午后?的暖阳也愿意在这时为她镀上一层非常柔和的光晕,她看?书看?得很专注,额前的碎发偶尔会被风吹到眼前也没有在意。
墙角还有株桃树正夭夭。
画卷美得很不?真切。
沈殓打从?拱形的园门处走?近,拐过成片成片已经开好了的梨花树,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廊下看?书的梅仁。
她其实也很奇怪,奇怪怎么梅仁忽然过来了,但又觉得这景色太美,不?忍心打破,结果正发呆,梅仁便抬起了眼帘朝她看?了过来。
“恕之。”梅仁的声音很清很脆,好似珠玉扣环,在很眷恋地叫着她的字。
沈殓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刚走?到,梅仁已经坐起,那双以往总是带着几分讥讽的眼睛忽然间变得湿润了起来。
沈殓口?里的那句“怎么了”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下一瞬,梅仁的眼中便有一滴泪似珍珠般落了下来。
一滴,接着一滴。
沈殓立即变得慌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她擦去眼角的泪,余光却看?到那会儿还开得正盛的桃花顷刻间便枯萎了下去,天空也布满了乌云。
梅仁的泪水越来越多,滴落在地上后?汇成了大?海,一个浪打过来,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
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带着泪水的咸。
她呼吸不?了了,濒死之际,却又听见梅仁在叫她:“恕之,我好难过。”
“你,你不?要难过。”沈殓挣脱了那片海水,单膝跪在了梅仁的身前,磕磕绊绊地安慰着。
只觉自己心都?要疼坏了。
美人落泪,天可怜见。
可她的安慰起不?了作用,梅仁哭红的双眼似乎是在述说着她的无用,哭到不?能自已时,梅仁竟倒在了她的怀里,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梅仁胸前的柔软。
真是奇怪,明?明?她们都?是女子,梅仁有的她都?有,怎么她在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了以后?竟然面红耳赤了起来呢?
她手脚不?知道?要怎么摆放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没有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来,可怀里的人又哭得那样的伤心,让她心碎不?已。
“你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就要坏了。”她轻声哄道?。
可梅仁却问她,“你待我这样好,是不?是因为我有钱?”
沈殓想说不?,梅仁又抢言道?,“我知道?,我借了你房子你才?对?我如此。”
沈殓只觉自己真是混蛋,当即便对?天发誓道?:“梅姑娘,沈殓绝非那贪图钱财的小人!”
“可他们都?说,负心皆是读书人……”
末了又唉声叹气道?,“是了,你还不?愿意入赘给我。”
“不?!我愿意的!”沈殓下了决心,对?梅仁道?,“只要我入赘过来你可以让我每天吃到肘子的话,我愿意!”
在山寨上吃席的那一日是沈殓生平头一次吃到肘子,过去多日,仍不?能让她忘怀。
故而梦中才?有此一问。
可惜梅仁不?解风情,明?明?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这下听了她的话后?竟又脸一抹,在那张美艳又刻薄的脸上挤出?了诡异的笑容,然后?将脸贴了过来,与她鼻尖对?鼻尖,凉凉地问道?:“你在妄想我?”
沈殓被这忽如其来的转变吓得直接从?梦中惊醒了,醒来后?想起梦里的梅仁,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将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如此肖想自己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