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郡守府便是天水城周边三城的父母官,实际的一把手。
她是公主不假,天水城周边三城也确实是她的封地,只是婺朝历来如此,公主王爷在封地建府,是明面上是一地之主,实际上上头还有个郡守在看着。
“写了两次折子上京,属下各誊抄了一份,主人要过目吗?”针羽从怀着拿出了两封信。
顾谲却没有看,“不用看了,里面无非是写我的罪状。”
王潮波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告人的本事倒是一流,或许也就是如此才会被派来自己的封地当郡守的吧。
针羽寡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句话,便闷着。
顾谲问:“还有别的什么事?”
“王郡守过几日要祝自己五十九岁的大寿,派人来下了贴子,您要去吗?”
“去。怎么不去?”顾谲不在意道,“我不去,他哪来的机会安罪名给我?”
针羽便领命退下。
她走后,顾谲又重新坐回了书桌前,研磨提笔,指实手空,身子稍稍前倾,在纸上龙走蛇游,行云流水般的写了斗大一个“钱”字。
放了笔,她好好欣赏了一下自己写的字,喃喃自语道,“写得真的漂亮,还是得再搞点钱才是……”
于是第二日天还没亮,郡守府衙中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说谁家的人过来了?”王潮波在听到自己管家的汇报后直接梗着脖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的惊魂未定,“现在才什么时辰??”
一看窗外,嚯,天都没有亮透,这落阳公主府的人就过来了?
管家也是一脸的苦笑,背上的汗都熬出来了,“大人,您要不去瞧瞧吧?看这架势是来者不善啊,落阳公主的脾气,您知道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在朝中混了那么多年的王潮波听得明白。
于是向来谨小慎微的王潮波便问:“来了几个人?”
“就一个人,是公主府的管家,一个叫梦冬的女官。”
闻言,王潮波放心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几分准备,“就一个人,怕什么?叫丫鬟进来伺候。”
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当,忙制止道,“不行不行,来的又不是她本人,只是她身边的一个属官,九品的末流,原先还是丫鬟,奴籍的身份。现下来我府中,我这个四品的官还要亲自去接待……?”
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议论他媚主呢。
媚的要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那也就算了,偏偏这落阳长公主位置尴尬得很。
媚到她名下…背地里同僚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呢。
但不媚又不行。
且不说目前陛下无子嗣,落阳公主再怎么不堪也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真惹恼了对方吃亏的只有他自己。
还有他这岁数。
他都快六十了,熬资历熬年纪,熬到如今这地步也才只熬到个四品的郡守,在致仕之前,他想再往上爬爬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往上爬不了,那也就意味着他还要跟这位臭名昭著的公主殿下在一个地方共事多年。
万一哪天今上真无子嗣忽然驾崩了,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在了落阳公主的头上……她继了位,难保不会跟她亲爹厉帝一个德行。
……落阳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被她殴打过的朝廷命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王潮波这一身的老骨头可经不起对方的一拳。
思来想去,他道,“你去把少爷叫起来,让他代我向对方致歉,就说我今日身子不爽利,昨天夜里发起了烧,估摸着是前几日着了凉,要静养几天。”
主人有疾,让少主人出门应酬,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王潮波为自己的老谋深算暗自赞叹。
第18章 第 18 章
管家应下了,嘱咐了外面的小厮即刻去把少爷叫起来,前往前厅接待贵客。
交代完,管家又折回了房,里面的王潮波也没再躺下,而是穿着中衣坐在床边,一脸的不忿。
他是真倒霉,在吏部托关系找熟人花银子,折腾了半天,结果把他安到了天水城的地界上来。
偏也罢了,还有个落阳公主在。
这日子,还不知道要熬上多少时日才算完。
“她素来荒唐至极,稍有不顺心的就在天水城里溜鸡骂狗,前些日子更是发了癫 ,跑出了城去,连累周边几个城戒严,弄得我好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好在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不然真出了点什么岔子,朝廷只会治我一个对‘匪祸’不作为的罪名,她倒什么事没有。”
说罢便拍着床榻恨声道:“权贵,权贵啊!”
管家知道这些日子自家老爷心里气不顺,便好言好语地安慰了几句,又道:“大人,您说这公主府里的人天不亮的就来咱们府上是要做什么呀?”
“做什么?”王潮波冷笑道,“她能做什么?左右又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天水城的县令装死不敢应她,她才让人找到咱们这来。”
当今天子不知是出于亲情还是出于自己名声的考量,总之,他对这唯一的侄女极为偏爱,明里暗里也告诉过他们这些地方官,只要顾谲的要求不过分,能满足便极力满足,满足不了的便写折子上报朝廷。
“罢了罢了,你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再写封折子递上去。”王潮波道。
“大人,前两天刚写的折子估摸着还没有送到御前呢……”
王潮波一瞪眼,“那也得写!”
写了一半,王潮波的独子王劲悠便来了,王潮波忙问公主府的人来做什么?
王劲悠老实的一一转述,隐去前面一堆废话,最为关键的是,“殿下前些日子出城的时候看见城郊有处空地,想圈来做跑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