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晋忽而意识到自己为何不安。
他与惠娘亲好,那女娘虽遮住了面容,身?量却比惠娘要瘦些。
冯晋认得裴无忌,那裴署长身?后女娘身?份也是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原本埋伏此地的玄隐卫士纷纷掠出,对冯晋等?人?实行合围之势。
冯晋瞪大了眼?珠子,面色极恼。
他来此处是赵昭招供,赵昭最后的招认竟将他引入彀中?。
冯晋蓦然口干舌燥。
他亦听着薛凝说道:“冯三郎,你可?知?你与惠娘行事,谋害临江王,究竟又是哪里?露出破绽。”
虽已入彀,冯晋面上亦不觉透出几分讥讽之色。
便算是垂死挣扎,他也没那般容易罢休。
“裴少君打这个埋伏,无非是为替裴家洗清罪名,故将许多事栽赃在我?身?上。至于这薛娘子,一则是裴氏费心?提拔,再来又与裴少君有?私,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薛凝:“冯三郎何出此言,你与惠娘合谋,在临江王饮食之中?添了类似水银朱砂等?物,引其内脏损坏,神智癫乱,早早身?亡。”
冯晋冷声:“胡言乱语,难道还能将临江王棺材板给掀开了,由着薛娘子验尸不成?”
他困兽犹斗,可?一颗心?却不断往下沉。
这些私密之事必然是惠娘招认,那妇人?到底出卖了他。
他虽因不愿意信惠娘而欲杀人?灭口,但若真听着惠娘出卖自己时,又生出极大恼恨。
那年他欲谋害萧圭,与惠娘合谋。别看惠娘平素不吭声,一旦为冯晋着想,还真想出了个主意。
在萧圭汤酒里?添了水银,喂萧圭服食之中?,引得萧圭内腹血崩而亡。
其实杀人?倒也不难,难的是善后。
不过就像惠娘预想那样,萧圭身?死,最后是惠娘替萧圭验身?,于是自可?遮掩过去。
再然后,萧圭无论下葬还是不下葬,尸首都会进行一些防腐处理。那棺椁之中?塞了防腐香料且不提,还要将朱砂水银等?物灌入尸首肠胃之中?。如此一来,更可?毁去尸首之中?证据。
一切进行得很顺,可?称天衣无缝。就好似上天眷顾一样,一切竟真如计划里?一般实行,步步不差。
于是冯晋每每回味,也隐隐有?些得意。
他当然没想到,过去这么些时日?了,这些旧事竟又被扯了出来。
为什?么?怎会如此?他心?里?也一直都疑,赵昭为何会察觉,然后这位薛娘子又嗅着味儿凑过来。
薛凝此刻则说道:“临江王不止受宫中?太医调养身?体,还会去青云观求药,每隔三日?必会服食一丸丹药。其实这些丹药亦以朱砂、水银等?原料炼制而成,原本亦有?毒,只不过分量不重,食之不会暴毙。”
大夏贵族对朱砂等?物颇为追捧,明知?其有?毒,但却认定不过分量极用法不对。小儿用的安神汤里?有?朱砂,大夫又认定此物能安神镇魂。贵族们更笃定由方士炮制后做成丹药能摒除丹毒,固身?成仙。
道士们大约也不过是掌握了长期下毒办法,这世上哪有?什?么飞升成神丹药。
薛凝穿来前,也看过一个类似案例。封建王朝母强子弱,太后摄政,其母故去不过半日?,其子亦暴毙。野史众说纷纭,又说其子大约是流连风月场所染上的花柳病,也未必是被其母毒杀。
后掘出儿子尸首,对其验尸,那尸首虽已腐坏,却从其头?发中?验出生前服食过砒、霜。虽如此,亦不能马上定论,亦有?学?者提出当时皇宫之中?亦有?以此入药习惯。后借头?发验出是短时间内大量摄毒,方才证明这个小皇帝乃是被毒杀。
故大夏贵族包括临江王萧圭日?常也会服食一些慢性毒物,也就是丹药。
“临江王三日?服食一颗丹药,案发当日?,他正好服下一粒。按青云观道士所言,他服丹药需守规矩,过午不食。到晚上腹内食物已排空,临江王再居于静室,着宽衣,服丹药。”
“等?临江王身?死,此刻以银针刺入检查。哪怕未服食毒药,因临江王服食丹药关系,银针必然会变颜色。可?根据档案记在,检验时银针却并无异色。”
“那便是替临江王验身?之人?说谎作假,就是那位医女惠娘。”
“那便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惠娘在说谎。”
“本该有?的东西却是没有?,惠娘如此遮掩,只能说明她心?虚,说明她和?这件事有?关。”
瞄准惠娘之后,查案方向变化,能问出东西便多了。
譬如之前,查案只排查跟太子有?矛盾之嫌疑人?。而今问及惠娘,问惠娘私底下如何。便有?人?提及惠娘私生活,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亦有?人?留心?八卦,留意惠娘的私生活。
惠娘私下跟一男子来往,有?人?见惠娘面颊红粉绯绯离开书室,再后来现身?的却是冯三郎。
冯晋厉声:“牵强之极!”
他口里?说牵强之极,心?内却知?晓自己已然跑不掉。
冯晋眼?里?亦禁不住流淌一缕的凶意。
他虽是第一次见到薛凝,却观察得很仔细。薛凝长得挺漂亮,又透出一股子聪明劲儿,也许正因如此,裴无忌十分喜爱这位薛娘子。
冯晋跟薛凝不熟,可?认识裴无忌却有?些日?子了,知?晓裴无忌幸喜张扬,是个爱出风头?性子。可?裴无忌却容得薛凝分析案情,他自己一边不吭声,没抢这个风头?。
那便是顾着薛凝意思。
冯晋眼?底恼意中?添了几分讥讽。
若他当着裴无忌面,杀了这薛娘子如何?
落得如此困局,冯晋也恨不得添个垫背,恼得不得了。
他蓦然提刀向前,想以迅雷不及掩耳将薛凝杀之!不过裴无忌话虽不多,却时刻将冯晋留意,此刻亦毫不客气迎上。
触及裴无忌俊美?脸蛋之上肃色,冯晋蓦然浮起几分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