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扯断的?佛珠在地上滴溜溜滚,王蔷也是恨毒了这一切。
她面?上已尽是泪水,她知自?己纵然失了弟弟,家里也不会有亲人来看顾她。
说到底还是因溧阳公主谋反时?,却把太子给?抬出?来,只说裴后不慈,害死前太子,而今又因事露而对陛下无礼。那?这要紧关头,家里人自?会避着王蔷一些,不好多来往。
但?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做了太子良娣,家里也十分奉承,阿母面?上也有了光彩,阿父也时?常凑她跟前嘘寒问暖。而王蔷也没跟家里人使性子,替家里人在太子跟前说话。她觉得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家里得势自?己面?上也有光彩。
可现在呢?
她知阿瑞死了,可庶弟王湘却会很有前程。她知柳姨娘女儿王兰也到了及笄之年,也正要说门好亲事。
王兰年纪轻,样子却生得很狐媚。这狐媚就是生得漂亮的?意思。柳姨娘本就生得好看,所以方才得宠,所以生的?一双子女也漂亮。
那?小狐媚子样子也活泼讨喜,加上生得好,拢住男人的?心也不难。柳姨娘也指望女儿高嫁,给?她面?上增光。
那?一家子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热热闹闹。
可她呢?
独独撇着她这个王孺人在临江王府,没半点活人气!
王孺人嚼着这化解不了酸苦,手掌发颤将头发抓得乱糟糟!
她正十分痛楚时?,门口却有婢子探头探脑。
那?婢子恐王蔷生气,话也说得飞快:“孺人,薛娘子上门求见,似非要见你?”
王蔷一怔,薛娘子?薛凝?
她手指一根一根松开,忽而一拢乱糟糟发丝,说道:“见见又何妨?”
薛凝前来拜访,心里也思量说辞。
她名声在外,前来临江王府,府里这位王娘子不会不知晓自己为何而来。
王润倒是招了,说是王蔷教她行事,她用的?药,调的?香,都是王蔷所制。
在这桩事情上,王蔷出?了许多主意。
虽有王润口供,但?证据并不完全。王蔷虽有如此?手段,却并不说她一定将之用在前太子萧圭身上。
薛凝还是想劝说,让王润主动说出?真相。
她往外望了望,齐鸦鸦一片人。
前太子之死兹事体大,其实?只要稍有嫌疑,便要郑重其事。
裴无忌领着玄隐卫士,本来直接捉了也无妨,不过?薛凝还是不想太过?于逼迫使其招供。
她准备见见这位王孺人。
薛凝轻侧俏眼,杏眼望向裴无忌。四目相对,薛凝轻轻说道:“裴少君,还劳你在此?处等一等。”
换旁人,裴无忌肯定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不过?薛凝这样说,裴无忌亦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话不多,却顺了薛凝意思。
府里婢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往常只听说裴少君貌美,私底下也偷偷八卦议论过?。而今裴无忌真亲临了,貌美是貌美,但?对方露出?个要抄家气势,那?婢女也受了惊吓惊慌失措,哪有半分旖旎心思。
裴无忌容色微凉,本来俊美面?颊亦不禁透出?几分凌厉之意。
实?则若非溧阳公主已死,这阵仗会更大。
婢女不敢多看,匆匆领着薛凝入府。
薛凝却想起方才王润被?押走时?情景。
王润真带走了,情绪却激动起来,挣扎着对潘玉说道:“夫君为何如此?对我?是我伺候你伺候得不够好?你心里疑我,任我被?捉了,谁来伺候你?谁来照顾你?谁还能将你服侍得妥妥贴贴,洗你尿湿的?裤子都满心欢喜?你离了我,你可怎么办?”
潘玉倒不说话了,但?他满眼皆是恐惧厌恶之色。
薛凝甩甩头,也不去多想了。
她被?领入厅中,婢子奉上茶水,也不多时?,王蔷也亲至。
王蔷恢复得倒也快,片刻前她还因亲弟死讯泪流满面?,极是失态。
而今王蔷面?上的?泪水珠子被?擦去了,头发亦梳理?整齐,打扮体面?,便是眼下红肿亦已用脂粉遮掩,并不明显。
薛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王孺人,却略有些吃惊。
王蔷头发虽梳理?成髻,却能看出?青丝之中有一根根的?白头发。
其实?王蔷才二十来岁,却颇显老态,神?气也黯。
薛凝不觉想到宫门前对赵昭的?惊鸿一瞥,那?可真是云泥之别。
但?其实?王蔷跟赵昭年岁相若,不然当初也不能处一道。
薛凝瞧在眼里,忽微微有些怜悯,又飞快压下去。
不过?她想先跟王蔷聊聊,倒并不是因为怜悯。
有了王润证词,前太子死前又有相似症状,若王孺人入狱,哪怕招认也会受到许多别的?影响。
和查别的?案子不同,前太子之死牵扯委实?太多,薛凝也懂一点儿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