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要二十提!”
看戏的茶摊老板们和女娘瞧着一个个胀红热汗的人,他们高举着手臂,手里碎银往茶摊子砸,目光贪婪的望着茶摊上的茶饼,要不是虎仔个子能镇住场子,这怕是要抢了。
躲在一旁围观的石墩也一头雾水,可场面要乱了,他顾不得拆穿暴露什么的,带着五个镖师去茶摊里主持秩序。
那女娘和退货的客人一看到石墩进了茶摊,当即激动大喝,指着石墩道,看,这就是前几天的恶霸,我说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冲来的妇人狠狠推了下,那妇人很凶,“不买,挡什么道!”
这下真把女娘和茶摊其他老板们看傻眼了。
都中邪了?
而退货的人拎着手里的茶饼也不知道还要不要退,神色满是疑惑茫然,尤其是他见茶摊的虎仔和石墩也是懵头的样子,更加奇怪了。
一个要退茶的中年人抓着一个拎着十提茶饼喜气洋洋的男人,那男人被抓着胳膊,下意识凶得戒备,但是一看对方只是好奇询问缘由,便也放心道了。
反正他已经抢到了十提。
“退什么退啊,这可是宝贝疙瘩了!你是不知道,鹤羽茶庄说了,这白茶饼越放越陈,三年上等春寿眉价格翻一倍,五年翻两倍,七年翻三倍,十年以上是珍品。现在市面上行情都抢疯了,就这家价格最低才卖六百文一斤,你想想啊,这可不是低价买进放个几年就高价卖出啊。”
“就是和一些地方子女出生就种树一样的道理,等孩子长大做嫁妆家具,现在买白茶饼也是替孩子存一份嫁妆,等孩子长大了好卖钱添嫁妆!”
这人说的兴奋,对方听的是云山雾绕,但手却死死抓着中年男人不放,“兄弟,我还是不懂,白茶饼不是不好吗?怎么还卖这么贵?”
“什么不好啊,只是喝的人少又讲究,世面上白茶陈茶少,都是茶庄自己收着陈化,然后卖给这些喜好白茶的茶客,货少需求大,茶庄偷偷闷声发大财!反正鹤羽茶庄在斗茶大会上公开说了,只要白茶陈化的好,他们都按照公开的价格收。”
要退茶的人还是晕晕的,但是抓人抓得更紧了,面色都开始激动了,但还有理智道,“要是,要是这是鹤羽茶庄的圈套?就骗咱们买茶叶?你是没看到,这家茶摊还雇人做戏,骗我骗的好惨。”
中年男人道,“那鹤羽茶庄百年老店,最重的就是信誉,还怕你这点钱?反正你爱信不信,你要是退茶,直接退给我好了。”
要退茶的人还有些犹豫,但是很快茶摊前的人一声懊悔,“老板,怎么就没了,你家还有吗!”
“有!你们等着,我这就派人去取货!”虎仔腿都是软的,但是面色很激动,完全没纠结这局面是为什么了,反正现在可是他们自己要来抢的,和他们没关系的!
石墩带着镖师呼啦啦的骑着马去脚店。
而茶摊面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挤得水泄不通。
一张张脸神情亢奋,好像淘金子似的紧张期待着,那些眼睛看着虎仔都希望对方注意到他。
“老板,记得我啊,我最先来的!”
“放屁!明明是我先来的!”
而原本看热闹的老板和女娘早就被挤到最外面了,各个一脸不可置信的震惊,白日做梦似的还打了自己的脸,豁,真疼啊。
虎仔双手撑在空荡荡的茶摊上,实在是手臂肌肉都在颤抖了,忍不住龇着大白牙好奇问道,“你们怎么突然都来抢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似的,人群七嘴八舌。
“鹤羽茶庄公开立了字据,把陈化后的年份以及成色都给出了一个明确的价格范围,放话说有多少陈茶收多少。”
虎仔一听鹤羽茶庄,晕乎乎没底的忐忑瞬间消除了,肯定是章峥合作达成了!
也不知道章峥是怎么说动人家茶庄为他们坐庄的。
“那鹤羽茶庄怎么突然说收了?”
“其实他们茶庄内部一直都收的,只是这个渠道一直没公开出来。这次说出来,还是鹤羽茶庄的掌柜的仁义啊,是真正懂茶之人的大家。”
“他家当众焚烧了两千斤劣质茶叶,掌柜的当众说自己百密一疏,宁愿赔钱一千多两,也绝不以劣充好欺骗茶客。”
“是啊,原本还觉得茶叶越来越五花八门门头道道的,现在一看百年茶庄就是值得信赖,信任不倒啊。两千斤多茶叶说烧就烧,咱们茶客看着都心疼,但是也放心啊。喝茶就是喝人生滋味,鹤羽茶庄真是茶中君子。”
“是的,好些读书人当场就写诗歌颂,那场面真的震撼,鹤羽掌柜的老泪横流,我们也看得惺惺相惜,果然只有真的爱茶的掌柜的才懂我们这些茶客,才不会辜负我们。”
虎仔听得怔,而后纳闷道,“这么巧?你们怎么都知道了?还这么多人。”虎仔看着人都挤到街边去了,那场面啧啧,看得他手脚软啊。
一人不好意思咳嗽一声,“是有人说鹤羽茶庄出了惊天大丑闻,这不,大家都爱凑热闹,赶去吃新鲜的,哪知道就看见老掌柜的举着火把要烧茶。”
“鹤羽茶庄的掌柜都是子承父业的,一代代下来把诚信刻在了骨子里,出了事也没找卖家麻烦,只说银货两清,他一时不察,那也是对方技高一筹,没什么好报官的。”
“是啊,真真是极为讲究的掌柜,这般风骨那些读书人都崇敬的很。”
虎仔听完,大概拼凑出章峥的法子了。
他不禁想到几年前,章家也烧两亩坏的姜,后面章家姜生意越来越好,都跑来他家买种姜。
只是鹤羽掌柜的去年怎么就没想到公开烧茶叶?反而把这件事藏着掖着,把它视为自己从业生涯的耻辱,甚至一度想自杀。
不过,虎仔转眼又能理解那掌柜的性子了。
那人很是清傲又极为死板规矩,太过看重声誉和祖辈寄托了,明知道王家坑他,他还不报官,只认下这个苦果自己吞。
还是普遍人那派心思家丑不可外扬。
出了事拼命捂住,一有点外界议论就觉得是一辈子荣耀毁于一旦,家族行业的荣光在他手里没了,他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人嘲笑,哪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做生意的,这样可不行。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到半天,茶叶就被哄抢而光。
黄婆婆退完茶叶回到家里,挺着腰板心也不虚了,要是男人和儿媳妇儿再挤兑,她定要拿起铜钱砸他们身上。
她都退回来了,要还揪着不放,叨叨唠唠的,还真当她这个婆母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