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水正把烤熟的田鼠分刀,石墩道,“多此一举嘛。”
章小水没懂,虎仔道,“他不给你抓,他还好意思抢你的口粮?石墩没良心的,你还好意思!你好意思!”
章峥道,“就是。不孝子。”
石墩翻了个白眼,他干啥了就都批他?看在菜的份上,忍。
“你多补补,瘦了好多。”章峥对章小水道。
于是章小水就高高兴兴的吃独食了。
这田鼠烤的香,又是野味,油水十足,瞧着一旁的镖师们忍不住舔嘴角,再看锅里的猪食,对章小水的羡慕到达了顶峰。
再瞅瞅章峥见章小水吃得开心,眼里露出的满足,咦,被腻到了。
镖局里的小子们完全理解不了,他们谁回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双脚一伸,就有媳妇儿洗脚。
到底是谁说章小水是娇妻的,是谁说章小水来是伺候章峥的。
章峥真是孝心,出门都还要背个祖宗。
吃完早饭,把火堆浇水熄灭,骡马一起来就喂水草料了,这会儿吃的多拉的多,一头就吃五斤干草半斤大豆,毕竟这些牲口们也辛苦得好好招待。
王四王六心里不安,卖力干活图表现,拿着马梳给骡马梳背,它们舒服的甩着尾巴,低声打着轻哼的响鼻。
可即使这样讨好,章小水还叫他们把一大堆粪便铲到外面的树木底下。
行吧,拿脏活羞辱他们呗。
谁野宿还得铲畜牲粪便的。
两人也任劳任怨,谁叫得罪了老板娘?
结果章小水自己也拿着铲子铲了。
两人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等收拾好行礼后,商队便重新出发了。
章峥画的行商舆图只有他自己看得懂,这条路他之前跟着徐家北上辽东走过,倒不会迷路。
这官道人烟稀少,青葱湿润的水汽扑面,两旁古树夹道,低矮的小野花沿路都有,多是蓝的紫的白的粉的,马铃铛随着车轱辘前进叮当发响,像古老的钟声一圈圈荡漾在遮天蔽日的碧波里。
章小水两眼目不暇接,没心思晕车了,看得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雀跃,迫不及待跟同伴报喜。
“章峥你看,真好看啊,这野花我们那边没有。”
章峥以前压根就没注意这些,沿路都盯着戒备着绷着背脊,哪有心思看风景,但这会儿心上人作伴,确实好看。
他道,“我们村里有根茅草都要被砍回家烧了,这些花怕是等不到开花就被割草做猪草牛草了。”
“那也是,这里真的好漂亮,我做梦都没梦见这么漂亮的地方。”阳光出来了,绿荫古道里光阑斑驳,他们正穿过星河!
章峥听着章小水孩子般的兴奋,不自觉扬着嘴角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漂亮的,等我们走遍山川湖海,我们的梦里也会很漂亮了。”
“对哦,我们的梦里不再是山狗村的一切,不再是华水县城的事物,有更多漂亮神仙一样的景色了。”
绿荫道路走了半天,快出口的时候,章峥看到官道旁边岔开一条原本没有的小路,看路况多是车辙碾压成路。
他确定以前没这条路。
换做旁人便沿着既定的路线走。
但是章峥多疑多思,迅速想了下前面的路都是一条线的独路,而且是一条悬崖凿开的官道。
难道是前面雨水多塌方堵路了,商队们才硬生生闯出了一条小道?看那小路车辙深深,起码两三百近的重量。
刚好也走了半天,他让车队原地休整。
这附近没山寨村子连人迹都没有,也不担心山匪。章峥卸下车轭,牵着马,带着章小水去前面探路去。
这马没有马鞍,马背上骨骼和肌肉起伏不平,坐着膈屁股,章峥拿了草团勉强给章小水垫垫。
从湿气绿濛濛的古道出来,春阳开阔,远山近草野花都沐浴着盈盈光泽,马沿着拐弯的斜坡开始上走,泥泞的小路,得缓行,等爬到坡顶后,章小水眼睛一亮。
率先闻到了明媚的春气,几丈的悬崖下一片碧色湖泊,对岸山上野梨花野杏花一簇簇粉白,不见飞鸟,但山里的鸟声婉转空寂,风一吹,好一个春深似海,春风含笑。
章峥抱着章小水微微侧头,果然就见他看惊了。
浓密的睫毛掩映着眼底闪亮的清波,那双眼睛好像没见过污浊的东西,是纯净的惊喜的,嘴角微微张开,无声地赞叹这美不胜收的鬼斧神工。
章峥不忍打扰,但还是忍不住圈紧腰身,凑近他脸颊轻轻碰了下。
章小水回头,那映着千山万水的眼底出现了自己的脸,章小水抬眼看他,微微侧身仰头亲他。
或许身处山川湖泊礼义廉耻归于自然,这次两人罕见的都没闭眼,直到章小水如杏花春雨般染了朦胧,春笋欲破土而出,两人才烫红着脸分开。
章小水没用力,软着身子靠在章峥怀里,章峥紧紧抱着他像是嵌入胸膛似的,前胸后背心跳共鸣了。
章峥吞了口水,开口还有些未消的情欲显得微微哑意,但只蹦跶出一个意义的“你”字后,便不再说了。
马再次前行,一路无话,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神来,章小水有点想黏章峥,但是他有包袱,只没骨头似的窝在章峥的怀里,章峥单手抱紧他偶尔蹭蹭他脖子,回应他的是黏糊的哼哼鼻音。
章峥受不了了。
他只得双腿夹马肚子,加快前行探路。
拂面的凉风吹散了燥热,马背上的颠簸消了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