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峥和章小水都为虎仔同情了一把。

但实在是盛情难却呀。

留下来包饺子,人多也快,周小溪就摘了小葱姜蒜调制酱汁,一边还顺带顾着灶里的火。

章峥擀饺子皮又薄又均匀,那手指灵活得像是耍花似的,砰砰的就叠了好些皮面,柳桑和章小水还包不及。

柳桑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一直对章峥很满意,又高又俊又顾家又能赚钱,可惜他家没小子缘,都是哥儿和女娘。

院子里小月牙正拿着木棍在玩,跑近来要章小水看她耍棍,小月牙脸胖嘟嘟的,已经看不出是个早产的孩子。成天咋呼呼的,要以章小水为榜样,柳桑由着孩子玩,也不拘着性子。

小月牙还缠着章小水多教她几招,把虎二郎打趴下,章小水一边包饺子还真一边思考有什么招式是灵活取胜的,章峥就道,“打不赢就喊丸哥儿,丸哥儿一喊虎二郎就立定挨打。”

丸哥儿奶声奶气叫嚷道,“不准打果果。”

章小水笑了下,这是学团团和冬麦喊人呢,咿咿呀呀的只哼蹦出叠词。

原本丸哥儿说话挺利索的,跟着小弟弟们学了几天,现在都有些结巴了。

章峥擀完面皮,朝章小水脸上虚虚点了下,“脸上怎么沾面粉了。”

章小水手上不方便,脸凑去,示意章峥擦擦。

小月牙惊呼道,“受骗啦受骗啦,小峥哥哥故意的,原本没有的,现在被戳上了。”

丸哥儿也抱住章峥小腿,一屁股坐他鞋上,“打骗子打骗子。”

章峥快被两孩子围着跳着吵得耳朵聋了。

他对上章小水质问的眼神,牛头不对马嘴道,“我们还是生一个吧,瞧他们真是闹心。”

柳桑笑道,“还是小水招孩子喜欢些。”

在周家吃完饺子,两人就回去了。

刚走到虎仔家,准备炫耀下吃的饺子,就听见村头爆发一阵争吵,各种破天骂娘的难听死了。

乍然听见还有些奇怪,他们村没这样的人啊。

虎仔恰好也蹿出来了,两眼放光道,“走走走,王二郎家终于是闹起来了。”

章小水道,“你一个小子怎么婆婆妈妈的。”

虎仔着急看热闹,“婆婆妈妈不好吗?没她们还没你呢。”

章小水一噎,“你学得对。”

三人朝王二郎家走时,章峥出于微薄的兄弟情,提醒道,“虎仔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虎仔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但是想不起是什么。

章小水踹他屁股,“周小溪啊!”

虎仔捂着屁股瞪眼,“有没有王法啦,走哪里都要带他?我偏不。我才没章峥这么窝囊。”

放完狠话,又急匆匆跑周小溪家。

章峥道,“窝窝囊囊的。”

就是这样的虎仔,意外撞见他把林家兄弟舌头割了。虎仔那时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而这时候青楼走廊里喝醉的镖师们踉跄来了,虎仔在关键的时候,给他引开镖局里的镖师,不让人发现他对林家兄弟下手。

最后,那尸体章峥看着都触目惊心,虎仔还找来野狗说是毁尸灭迹。

章峥第一次觉得虎仔是个好人心底暖暖的。

章峥握着章小水的手,“以后对虎仔好点吧。”

章小水拧眉不解。

章峥叹气道,“毕竟我们目前就他一个儿子。”

章小水噗嗤笑出声。

这样的好虎仔怕是不想要。

两人不着急看热闹,先去把背篓放了。

从家里出来时,恰好他家的黑白两狗都闻风出动跑去看热闹,章有银和李瑜自然也去。

于是村里人像赶集似的,全往王二郎家里走。

田地里霜冻后的青草格外翠绿,爆发一股生机,像是欲要挑破这暗淡灰败的冬天,即使够不到远天,也要在绵延的地上留下一抹锐利鲜活的绿,今天也确实是个好天气,难得冬日晴空,绿草白菜都显得几分力量的盎然。

四面八方赶来的村民,看热闹有,但没了上一次面上的犹疑探究和审判,全是一股悲悯,怎么麻绳专挑苦命人呢。

刘翠翠和田禾秀都这样想。

她们虽然眼热王二郎步步高升,倒也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毕竟章家在前头,别人好了,指甲缝里漏出的东西都够她们喝的。别提王二郎心纯记恩,有人情牵扯又和章家走的近,刘翠翠她们俩生不出旁的心思。

这会儿还叹气王二郎命苦。

刘翠翠道,“王二郎就是心太软了,嘴里说断绝了父子关系,倒是去村长那里说明啊,每次陈氏抹点眼泪,就心软给钱。”

田禾秀道,“就是断绝关系了又能怎么样,你看王大牛两人都是没脸没皮的,要不是章峥成亲前威胁过两人,怕是两人还得死皮赖脸去章家吃喜酒。我可见两人站在田边馋得哈喇子都出来了。神情阴恻恻的像是要吃人,颧骨高的好吓人,一层黄黑皱皮贴着骨头,像是以前逃荒路上饿死的。就这样的人,那不叫人了,王二郎在喂随时会得失心疯的畜牲。王二郎不管走哪里,他们都要跟着喝血吃肉的,反正一个孝字大过天,旁人才不管他们以前是如何虐待恶毒的,现在可怜兮兮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明所以的人都要怪王二郎心硬,劝他善待老人,不然天打雷劈。”

刘翠翠道,“还真是的,这两人见咱们村的人不待见他们,跑去大黄村天天路上哭,也不是哭王二郎不好,就是哭自己命不好,逃荒命多哭,养王二郎多难,服徭役多惨,现在自己儿子终于是当上管事了,大黄村的人可怜他们啊,觉得王二郎太没良心了简直是个白眼狼,有人还烂好心给王大牛喂水给馒头,听着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