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书目光闪躲, 撸起袖子只给他们看青紫的伤痕,说自己在镖局正努力习武,走镖还得一段时间。

黄氏就说了,“走什么镖,每月二两银子安稳的很,走镖赚辛苦钱,看看山狗村这小子们,这腊八都赶不回来过,聚少离多有什么好的。”

腊八当天,黄氏就跑去挤兑郑秋菊,两人杠上还是因为黄氏说山狗村的小子,她其实说的章家,但是郑秋菊就是和她抬上了。黄氏觉得郑秋菊听不懂话头,或者存心和她过意不去,非要找她不愉快。

这会儿,腊八她儿子拎着钱提着果子回来过节,那石墩有什么?人在外地生死未卜。

郑秋菊正好在家里洗衣服,听见黄氏在路边指桑骂槐的,说什么不下蛋的母鸡就该挪窝。听得郑秋菊顿时暴脾气上来了,抡起棒槌就要上路边打人。

但她刚气冲冲上路,就听见身后骡子哒哒声响起,还有那中气十足的熟悉声音。在喊她娘。

郑秋菊回头,就见石墩从骡车上跳下来,然而骡车还在跑,那骡蹄子跑几下就把石墩甩后面去了,石墩非但没抢先,还吃了骡子一屁股的灰尘。

虎仔吹口哨笑。

石墩连手拍灰,见郑秋菊原地看着他,她脸上怒气顿消,嘴角又带着惊喜的笑,转变突然还显得五官有些扭曲,她眼睛已经泛出泪光了,嘴巴和鼻子附近的纹路又加深了。

石墩跑近道,“娘,我回来啦,我这走镖赚了可不止二两!”

虎仔在车上道,“对,石墩可厉害了!”

郑秋菊脸上肌肉抽动了下,连连上下打量石墩,“好好好,没受伤吧!”

石墩转了个圈,“我这体格只有打别人的份。”

“娘我给你买了新布,新头绳,我还赚了八两银子。”

郑秋菊惊的眼角都睁大了,一旁黄氏看到章有银赶着骡车带着乌泱泱的小子回来就缩在一边了。原本可是雄赳赳的。

她这会儿看到石墩手里举起的钱袋子,眼睛都看直了,直到石墩抓了一把白白的碎银,往郑秋菊手里塞……她才反应过来,那是真的。眼睛被刺痛似的,眼皮子跳。

黄氏脸色霎时难堪的很,一旁章小水哼了声,直截了当道,“黄婶子你人还怪好的,看今天过节村里冷清,你没事到处丢人给大家看个乐子。”

章峥也没放过她,“你不知道你们村的人背地里都怎么说你的吗?那话说的难听,我都说不出口。”

黄氏气的牙痒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和你一个小子计较!”

她飞快就溜回去了,一边想村里人怎么说她。是说她家吸二儿媳妇的血,来扶她幺儿?还是说她家偏心偏到屁-眼儿里去了,造谣前面几个儿子不是亲生的?

黄氏越想越气,等会儿村里人知道章家那小子们得了八两,可不得怎么讥笑说她了!

黄氏气炸了,郑秋菊这会儿就是高兴懵了。

石墩瞧着他娘手上冻疮红肿的厉害,食指都烂破发脓了,原本爱美的人这会儿头发都没抹头油了,风一吹烂糟糟的,眼角纹路也重了好些。

“娘,和离吧,和离和我过,我有本事赚钱了。”

郑秋菊愣住了,片刻后摇头,“我在这家是老大,没受欺负,过日子就是鸡毛蒜皮。”跟谁过都一样。

郑秋菊之前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被婆家和男人欺压辱骂都不敢还嘴,是真心觉得对不起黄家。毕竟人家一直单传,到自己这里给弄绝后了,这多大的罪过。所以再苦再委屈她都受着。

但是后面欺负她欺负的很了,郑秋菊虽然受这些想法束缚影响,但是骨子里是特别自我娇纵的人,把她搞的不爽了,大家都别好好过日子。

她和程武在这方面很像,所以两人以前总是针尖对麦芒。这会儿郑秋菊发了好几次疯后,黄家的人都不敢喊她做饭了,怕她下毒把他们家唯一的孙子给毒死了。

郑秋菊不想和离,不仅仅是头一次和离闹得没脸不管不顾,还有和离没地没房,和石墩一起过日子不像话。

会连累石墩成亲,就算以后给石墩带孩子帮衬他,那今后儿媳妇儿也会嫌弃她。她看得明白,不想破坏和石墩的感情。

和离了,就会成为娘家不受待见的小姑子。以前人总说多生儿子,姐妹在娘家有人不受欺负,但是从郑秋菊自己经历来说,全是屁话。

她娘生了那么多儿子,没见帮衬的,反而她是有娘家回去不去。

郑秋菊只走神了片刻,眼里满是无神的沧桑,手里摸着石墩送的布料头绳还是很高兴。

也没多说,冬天冷,风呼呼的刮,石墩上了骡车跟着回村了。

太阳看着暖和,但冷的冻人,路上水洼处还有冰,板车一角还放了几根冰凌,是路过一个村子水井边章小水跑下去摘的。

板车底下铺了干草垛,原本给章小水准备的有褥子,裹在身上就不冷了。但这会儿三个小子都在,那就变成了“四子夺嫡”都抢褥子来皇袍加身了。

虎仔和石墩哪能抢的过章小水和章峥,章小水是从来没把自己当哥儿看的,但是他们不行啊,稍稍一让,那褥子就被章小水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张得意洋洋的小脸。

章峥就不要脸的往里面钻,看着两兄弟躲在褥子下哈哈笑,虎仔和石墩都不自觉抱紧了自己,这寒风中怎么越来越冷了。

章有银一路听见动静,见怪不怪了,只叮嘱把他板车拆了的话要买新的。

这褥子是三斤薄被,披在身上风在外面呼呼逡巡,两人裹得太严实了,只剩两颗脑袋露出来。最后冷风呜得发狠,瞄准章小水脖子的缝隙就要钻。

章小水手抓着褥子捂在胸前的,这会儿被冻的一激灵,章峥叫章小水躲进去,等章小水整个人缩进褥子里后才知道多暖和。

里面自成天地暖和和的,就是黑黑的,耳朵塞棉花似的,外面风声和虎仔石墩说话声都模糊了,他还是很好奇他们走镖的经历。

骡车车轱辘很不减震,稍稍一个坑洼就把人晃的东倒西歪的。章小水蹲在里面看不见,那底盘也不如章峥稳健有力,骡车一个摇晃,章小水鼻尖怼在了一片柔软暖和又硬硬的裸露皮肤上。

章小水埋头愣了下,他鼻尖呼出的热气反弹回来,冰凉的鼻尖有些湿热的痒意,鼻尖靠着温暖的皮表蹭了痒,嗯……那皮表还上下滑动了下,点火似的烧了一片。

哎呀,章峥真的太好玩了。

章小水悄悄退到后面摸索到了冰凌,把手指冻的刺骨,冰冷的指尖窸窸窣窣摸上来,随之而来的是章小水唇角呼吸若有似乎的擦过他脖子,不等他扭开,喉结被指尖捏住了。

章峥呼吸一滞,略带急促。

章小水在干吗!

章小水很理直气壮道,“检查你在外面有没有乱来。”

章峥觉得有些不妙,黑暗中那手指带着新奇的探索,天真又自带恶劣的戏弄,在他脖子处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