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他尿的,揽下这事儿反而没多大羞臊自责的心情。
章小水说完就闻到了灶房的香味,本来催促林四快起来,但这时候章有银推门进来了。
于是章小水立马也双脚坐屁股后,特别乖巧道,“爹爹,我尿床了,可不可以说是你尿的。”
章有银连忙摇头。
章小水小嘴一瘪,“可我是会法术和无影腿的大侠,大侠是不可以尿床的。”
章有银动摇了,但纠结道,“尿床是没有媳妇儿的,阿瑜不喜欢尿床。”
所以他晚上实在憋不住了,才趁阿瑜睡着后偷偷地。他怕尿床上被阿瑜说,每次都事先拿出一块小布垫着。然后早早起来,把小布去河里洗了,挂在屋檐后晒干晚上再悄悄收起来。
一想到媳妇儿的态度,原本有些犹豫的章有银立马坚决拒绝。
“不是我尿的,我才没尿。”他有些心虚,毕竟昨晚尿了。
章有银五官浓眉大眼的深邃,一板着脸就显得十分严肃,连那份傻气都没了。两孩子都有些怕了。
林四有些羞地难为情道,“我,我早都不尿床的,昨晚就是喝水喝多了。”喝的水全用来压那菜的臭味了。
林四说完的一瞬,章有银好像抓住了什么。他凑近低头问林四,问之前还防备着儿子,林四识趣地捂着耳朵让章有银说。
章有银小声又期待地引导着问,“你是不是,也觉得那菜很臭才多喝水的。”
林四点头。
章有银立马激动的握着林四的手,难掩亲切道,“这次我帮你!”
章小水不知道他们俩嘀嘀咕咕什么,他此时还不知道章有银的激动可以用“知音难觅”来形容。
章有银决定大步朝门口迈去,甚至想硬气一回表明都是霉苋菜的锅。两孩子都提起一口气,觉得那背影特别伟岸魁梧。深切感受到父爱如山。
然而,就在章有银打开门的一瞬,看见了门外负手而立的李瑜。
章有银就自乱阵脚,立马垂着脑袋,特别可怜兮兮道,“媳妇儿,我昨晚不听话尿床了。”
第12章 扎头发
李瑜一句我知道,三人惴惴不安的尿床事件就云淡风轻的揭过。
两孩子起来洗漱,章有银递来昨晚就泡软的柳枝给孩子们。章小水习惯了,林四倒是受宠若惊地不适应。洗漱后,章有银就拿着木梳给章小水梳头发,章小水一瞧见他爹那粗糙的大手就害怕,他的小小脑袋怎么承受得住这座压下来的大山!
“哥哥给我梳头发。”章小水眼睛转向林四的双手道。
“我不会,没扎过。”林四见李瑜去屋里了,双手藏身后板着脸拒绝的干脆。
“可哥哥扎了就会了呀,哥哥帮我扎下嘛~”章小水眨巴眼睛,扣着小手心撒娇道。
林四僵着的脸肉眼可见的冒热气,耳根子先红了。他眼神飘忽同手同脚的走向章小水,一副被迫不情愿般道,“事先说,我没扎过小揪揪,扎不好看你别哭。”
章小水自然点头,然后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着脸,等林四给自己扎。章小水等了会儿不见手心落下,抬头就见林四握着手纠结蹙着眉,“我先去洗个手。”
林四飞快跑进灶屋里舀水洗手,最后手心在衣角擦了又擦,然后迈着僵硬的大步走向章小水。
他指尖轻轻点下,章小水的头发也太软了,抓在手心滑不溜秋的跑,他手指头都不知道怎么用力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顺利地扎了两个利落的小发髻,左右一个还非常对称,就连红绳尾巴都一致朝后坠着,长度还非常整齐。
李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在旁边看着。大概也知道这孩子是非常细致的人。梳完后,两孩子都齐齐看着他,他夸好看后,两人都开开心心的。
早上的冬瓜汤、茶叶汤煮洋芋片、酸辣酸豆角看着十分有食欲。林四从没吃过茶叶汤,本是觉得有些奇怪,可吃一口后就抱着碗嗦的欢快。茶叶竟然还可以做菜,简直太神奇了。
吃完早饭,不用李瑜吩咐,章有银就十分有经验地把孩子们尿床的褥子被套拆开,褥芯晒在院子竹竿上。
褥芯棉花掺着芦苇絮以及其他干草用麻线编织的,上面有几团发黄浅淡的团渍,很明显是章小水以前的杰作。不过,此时明晃晃的太阳下,有一团更深湿濡的屁股大块。
林四看得脸热,章小水还如数家珍地指着褥子上的团渍交流梦里撒尿的心得。
林四不想听,在家里看着褥子就难受,便说出门摘夏枯草。章小水说要先割猪草。
章小水有些担心水田边的猪草有没有其他人先割掉了。一路上走的飞快,幸好周小溪门前水田边的野芹菜还没人割。
要是放其他村子,自然是早就被人割了。但在山狗村,村民都很有分寸和主人家不熟,就不会去人家田边割。甚至非必要也不会从别人院子前面经过。大家都是关起门各过个的,没什么乡邻情。
但是章小水是个孩子不懂这些,他也没出过村子不知道其他村子是什么情况,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既然是野草不是别人种的,那自然是可以割的。
章小水和林四来到水田后时,坎上好像有呕吐声,两孩子细听了下,好像是周小溪小爹孕吐。周圆还说这吃不下饭是不行的,多少得吃。周小溪小爹就生气说我吃得下还用你教。周圆也没生气,但没一会儿,屋里就传来大儿子着急的声音,说锅里的豆浆煮开要溢出锅了。做豆腐锅边离不得人,周圆又匆匆跑近屋里。周小溪小爹就一个人在外面吐。
橘子树下的章小水听着吐的难受,不免想到他阿爹有时候喝药也这样,即使吞下去了也会吐出来。
章小水这样想着,割猪草的动作更加快了,快点割完然后就去摘夏枯草卖钱。林四见章小水右手拿镰刀,左手捏着芹菜梗割的哗哗响,生怕他割到手,要抢着来。可章小水觉得林四没干过这活,更怕他割到手,就叫林四自己用手摘吧。是的,家里只一把镰刀,更大一把是柴刀,对六岁孩子来说太重了。
林四想了下,就想去找上面周家借一下。但章小水悄声拉住了他。他阿爹特意嘱咐过,不能随便开口问村子里借东西。那都是人家宝贵的家当活命的东西。李瑜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村子里没相邻情谊,外加都是逃荒过来的,人都格外抠搜冷淡,他不想儿子被人拒绝只先叮嘱儿子别麻烦旁人。
林四便打消了念头,只拿手掐扯芹菜梗。他死爹也养了很多猪,但割猪草这种轻松活永远都轮不到他。自他记事起,他就在跟着死爹去杀猪卖肉,他就打下手清洗那些沾满猪屎尿臭的刀具、猪肚里的物件。然后回到家里,他小爹就捂鼻嫌弃他一身腌臜,还说一点都不像他,身上是恶心的血都是臭烘烘的猪屎味。可明明他每次都洗了又洗,把皮都搓红了,他小爹还说有味道。
林四这样想着,不自觉离章小水远了点,甚至怕章小水也闻到自己身上的脏臭味。
可他稍微挪远点,章小水就凑近割过来。好像一只赶不走的小狗崽,尤其脑袋上顶着两个红绳绑着的小团子,脸因为用力泛了热,看起来白白粉粉的,好像街对面卖的寿桃。
林四这样想着越觉得自己身上臭,越想离章小水远点。这时候,上面屋子传来一道朦胧的软音。
“章小水,这就是你哥哥?”周小溪顶着乱糟糟的冲天炸毛,叉腰看着下面道。
章小水可是把周小溪盼到了,他大声道,“对!我脑袋上的发髻还是哥哥扎的,我阿爹都夸好看呢!”
那骄傲的神情看得林四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