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瞬间我忽然觉得她很有魄力。

她跟莫凯旋之间的关系，跟我没法比。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莫凯旋对于她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慈父，感情不可谓不深。

可是现在，她已经想好了，她就会果断地大义灭亲，毫不留情面。

如果换作这里站的人是我爸林青云，我一定做不到这么果断，慷慨陈词。

“那你现在想怎样？”

在一片沉默之中莫凯旋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大石头，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作为最重要的当事人，所有的事情本身都是因他而起。

莫咏湄声音平静，“我能怎样？儿童都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需要自己承担，我不是法律，也不是道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父女两个针锋相对，瞬间四周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莫咏湄才继续说道：“妈妈才是启瑜真正是创始人，是不是？但你谋杀了妈妈，我不能接受，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不能接受自己跟的领导是个杀人犯吧？”

此言一出，一片唏嘘。

我估计先前这件事大家都说得比较隐晦，并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

今天莫咏湄好像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把最尖锐最根本的问题给带出来了。

莫凯旋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比我想象中的更淡定，“莫小姐，你这样说你的父亲，不觉得心虚吗？”

他从前一直都是带着怜爱的语气叫她“湄儿”，现在变成了“莫小姐”，冷漠而疏离。

莫咏湄沉默着没说话，莫凯旋又继续呵斥她，“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叫你进启瑜的，谁把你推上现在的位置？你有什么根基，你凭什么能站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就因为你是我莫凯旋的女儿！”

他声音越来越大，气势也越来越强。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全都落在了莫咏湄身上。

莫咏湄自己也深吸了一口气，我听出来了，当着莫凯旋的面，她还是难免心虚。

只不过，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我长了这么大，的确要感谢爸爸妈妈的培养和教导。”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但英雄不问出处，父母就教诲也不能成为理所当然和误入歧途的理由。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只不过是站在董事会成员的立场上，考虑解决的办法而已。”

她这一番话，我都想给她鼓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她自己有所准备，想过如何应对莫凯旋发难，莫咏湄今天的口才不一般，一时间莫凯旋自己也说不上话来了。

但莫凯旋毕竟在启瑜已经这么多年了，不管莫咏湄说什么，其实他都不会那么轻易被扳倒的。

果然，莫凯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上一课吧。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母亲，说话都是要负责任的，你凭什么能这么说，证据呢？”

莫咏湄愣了一下，“我有没有证据，你自己知道，我目前还不想直接报警，所以……”

她还没说完，就被莫凯旋直接打断，“你说的是那几张照片是不是？那有没有人教过你，逻辑思维要足够严密，证据要有直接关联性？”

他环顾四周，“好，说我谋杀了我太太，是不是？说我用一只杯子谋杀的，是不是？首先，你得证明我太太是死和这只杯子有直接关联，以及这只杯子确实是我太太每天喝水用的。”

他歇了一口气，“其次，你还应该证明这是我送的。最后，你得证明我知情，知道这杯子有问题。”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他显然明白今天这所谓的董事会议目的何在，所以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圆滑的说辞。

莫咏湄愣了一下，“我这里有检验报告可以证明……”

第312章 拿数据说话

莫凯旋冷笑了一声，“证明什么？所谓的检验报告，是什么机构出具的，是否有法律效应？你的检验报告凭什么就证明那是你母亲的杯子？杯子呢，口说无凭，你倒是拿东西出来啊？”

莫咏湄一时都被他给问得愣住了。

说实话，他要非得这么较真的话，我们手里的证据其实是站不住脚的。

首先，我是从冷丞霄那里得到的化验报告，他找的是什么机构，我并不知道。但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正规手续，所以可能真的属于官方不会认可的那种。

其次，因为取证和检验的程序全部都是个人来做的，没有专门的监督，我也的确无法证明这东西来自钟萍的杯子。

至于说要证明杯子是莫凯旋送的，就更困难了，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莫凯旋自己要是不承认的话，我去哪里能证明三十年前莫凯旋送了她那么一只杯子？

莫凯旋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他根本就不怕。

我心里也莫名地捏了一把汗。

莫咏湄愣了片刻以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虽然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毕竟不是司法机构，难道你就非得逼我报警，找专业的人来解决吗？”

她虽然是强撑着，但还是不露怯，“杯子我从小就见着，你拿给妈妈喝水的，我就可以作为证人。至于其他的证据，我不需要证明，舆论本身就会造成极大的影响，爸爸从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吗？”

莫凯旋冷笑了一声，“好啊，很好，我养活了多年的，以为是什么贴心小棉袄，到头来其实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了。你是打算跟我闹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吗？”

莫咏湄微微低了头，没说话。

莫凯旋指了指身后的财务报表，“数据说话，好吧？你既然非要质疑我，那你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够不够动我！”

“当初启瑜建立的时候，股份是你母亲的最多，但后来的十几年里，公司不断发展，股权也一直在变动和稀释。目前你母亲的股份是百分之二十，我也是百分之二十。”

莫凯旋脸上的笑容开始加深，“现在在座的大家，唐总个人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其他所有人加起来一共……不超过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左右，由于融资和其他情况，分散于其他中小股东手里，我说得对不对？”

下面已经有人在点头了。

这个数据，我知道他是不会错的。

也就是说，莫咏湄手里根本就没有股份，她拿什么去质疑莫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