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血管破裂。但是照她这种情况,即使止住了血,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那天几个民警还是把吕怡歌给送到了医院去,但是送到医院以后,就在那天夜里,吕怡歌停止了呼吸,宣告死亡。
此时距离她被查出乳腺癌晚期,刚好是三个月的时间。
因为嫌疑人的死亡,那次的挟持事件处理得也有些潦草。
只是后来沈熙凌派人又去调查了一番,猜测吕怡歌应该是在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以后,父母依然在找她要钱。为了安顿父母晚年的生活,她铤而走险,想尽各种办法,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一大笔钱。
只可惜,她的几次尝试,并没有成功。
只有沈熙凌曾经给过她二十万,而这二十万,后来警方查出了去向,果然是一分不剩地流向了她父亲的卡里。
我在几天以后接到了冯建森的电话,他的声音平和,低沉,“宛姝,很抱歉,但我觉得应该给你打这个电话。”
我有些诧异,冯建森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副尖酸可怕的嘴脸,忽然变得这么谦恭有礼,我居然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我沉默了片刻,问他有什么事。
“怡歌的葬礼,明天下午四点钟,你……能过来吗?”
他问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补充道:“她生前也没什么朋友,也就这么几个人,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会希望你来。”
我讨厌她这个人,但是人已经死了,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对于她,似乎也没有了什么爱恨的感觉。她已然成为我们所有人生命中的过客,来去匆匆,并没有留下什么。
我沉吟了片刻,冯建森说道:“你放心,我……我会劝说我母亲,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这真是难得,从前我在他们家的时候,冯建森可是个妈宝,丁秋芳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就是皇太后懿旨。
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我想了想,他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答应下来。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谨慎地跟沈熙凌说了。明天刚好是周末,沈熙凌陪我一起去了墓地。
原本好好的天气,在中午的时候开始转阴,到下午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雨丝。
沈熙凌撑着一把大黑伞,罩着我们两个人。墓园下面的青石板路都是湿漉漉的,我慢慢地一级一级往上面走,细碎的泥水沾湿了我黑色的缎面高跟鞋。
雨丝到处的飘,有点儿凉,沈熙凌把外套披在了我肩上。
几年之前,我们认识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那天天气很冷,我在启瑜站台,穿了一件露肩的小礼服,活动结束的时候,冻得浑身都打哆嗦。
第122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几年之前,从温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吕怡歌,看见我们这些冻得瑟瑟发抖的模特挤在大厅里取暖的时候,顺手把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后来,我们成了好闺蜜,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
我并不知道,她当初披过来的那件外套,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有着预谋,还是真的,无意之举。
我也没有想到,几年后的今天,我在这样的一个雨天,披着沈熙凌的外套,来参加她的葬礼。
墓园里的松柏苍翠肃穆,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些没有人能够听懂的故事。
每一块墓碑,每一个往生者的名字里,都藏着着那么一段,无人知晓,也无人能再听懂的故事。那些人在照片里灿烂地微笑着,但他们连同他们的笑容一起,都被尘封在了往事里。
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冯建森,他依然穿着平时的黑色西装和蓝色的条纹衬衫。他是业务经理,平时跑业务和见客户的时候,一贯都是这样的打扮。
沈熙凌也习惯穿黑西装,可是同样的黑西装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感觉截然不同。
我看习惯了沈熙凌以后,只觉得他是最适合黑西装和白衬衫的男人,其他任是谁穿,都一下子就被他给比下去了。
丁秋芳也在,但是冯建森抬头看见我们的时候,回头跟丁秋芳说了几句什么,丁秋芳于是转身从另外一条路下去了。
嘉烨的同事大概都忌惮沈熙凌和刘家,没有人来。而吕怡歌的人缘大概真的比较差,连以前启瑜的同事也没见有人过来,除了冯建森以外,我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坑已经挖好了,一个红漆的骨灰盒就放在一边,上面盖着一块织锦的幔子。
从前机关算尽的人,此刻就变成这么小小的一撮,躺在这个盒子里面。
冯建森先跟沈熙凌鞠了个躬,“沈总。”
沈熙凌随意点了点头,冯建森又跟我鞠了个躬。
在墓前静默了片刻,冯建森捧起骨灰盒,慢慢地放了下去。
所有的往事和算计,就这么,入土为安了。
墓碑上的吕怡歌笑容也和其他人一样灿烂,微笑着看着墓园里的松柏,松柏也看着她。
这一刻,她神清气爽,毫无病态,以至于我有那么一种错觉,仿佛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那些放肆而尖利的笑声,从来就不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因为下雨,所以天色很早就开始晦暗。沈熙凌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
冯建森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和宛姝说几句话吗?”
沈熙凌皱了皱眉头,看向我。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着沈熙凌的面,他可是顶头上司,冯建森应该不敢弄什么幺蛾子。
沈熙凌的眉头微微拧起,“我就在下面,你最好别想耍什么花招!”
他把手里的大黑伞交给我,自己双手插在口袋里,大步地走了下去。
他没有走远,大概也就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站着那里看着我。
我抬头,“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