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双城故事 乐熙宝宝 3081 字 4个月前

过了好久,施鲁的回信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他说,乐熙,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我本来已经计划好我们一起到拉卜楞寺看看,好不容易十一假期,结果你又要走。

他说,乐熙,你不是晕机吗?登机前记得吃点晕机药。

他还说,乐熙,等下次假期,你一定要跟我过哦!

好多条好多条短信,让人应接不暇。

其实每个人,都在害怕。

飞机穿越云层,离L市已经越来越远了。很意外的,乐熙吃了施鲁给的药后晕机反应并不太明显。只是心情很沉重,脑子里来来回回全是过往那些事情的剪影。

“宝宝,记不记得以前你小的时候,到了夏天妈总会让你去街口给店里的姐姐们买冰棍儿。每次都是捧着一个大大的瓷碗,手里抓一把毛票,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出去,在路口你老是摔倒来着。每次摔跤就哭,卖冰棍儿的爷爷心疼你,经常免费送你一根。”

“嗯,记得。”乐熙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看看祁辉,淡淡地笑了笑,说,“每次我都霸占两根冰棍儿,姐姐们,还有干妈老笑话我。而且我每次吃两根冰棍儿就要拉肚子。”

“是啊。我叫你别吃你还不乐意。哭着给妈告状,说我虐待你。”祁辉也笑起来。

“你老是威胁我啊,每次看到我吃冰棍儿都恶狠狠的来抢,不是虐待是什么?”

“那不是关心你么?你老是死性不改,哥哥只好做黑脸包公了。”祁辉苦笑。

“是啊……曾经很关心我的……”乐熙喃喃自语。

只是,你还有很多更加重要的事情。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是否能包括工作、感情、责任、信仰,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全部都还是以前完整的样子?

十月的C市,即使已经入秋天气却依旧火热。性感美丽的C市女子,趾高气扬的蹬着高跟鞋从身边走过,耳边充斥着亲切的家乡话,种种熟悉的感觉,潮水般地涌入头脑。站在这座被高楼阻挡住天空的石头森林,让人有种不知所措之感。

虽然吃过晕机药,但乐熙还是有些不适,下了飞机在机场卫生间吐了一次,精神也有些萎靡。坐在公司派来接机的丰田普瑞维亚里,祁辉又有打电话训斥部下的冲动明明吩咐过一定要派舒适一些的车来,以便乐熙好好休息,但来的却是这样的破车。

让乐熙靠在自己的肩上,叮嘱司机开慢一点开稳一点,等进入市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汽车跨过长江大桥,呼啸而来的风和着水汽扑面而来,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响起悠扬的汽笛声。祁辉想起好多年以前,两个人在雨中跑到长江大桥上看江水。在这个大桥上,两个人手牵手趴在桥栏杆上,脚下的桥面因为车辆的穿梭而轻微地抖动着,乐熙的头发被江风吹乱,声音也朦朦胧胧。在桥上乐熙轻轻踮起脚尖吻上自己的唇。很温软的唇,带有淡淡的,让祁辉闭上眼就能辨认出的属于乐熙的味道。心中很温暖,即使有雨,即使空气微凉,但内心温暖。回来的路上,两人在雨雾中惬意的大笑着,那笑声似乎现在还在耳边回荡着。

“宝宝,记不记得你在这桥上跟我说的话?就是我出国后第一次春假回来。”祁辉一边说一边握住乐熙的手,用手指压住他的内关穴以缓解他的症状。

“嗯……”乐熙闭着眼低声应了他便不再说话。

乐熙曾经说,哥,我爱你。那是他第一次对祁辉说这三个字。只是,这么多年后,所有事情早已面目全非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除服、成服:脱下/穿上丧衣。

[番外]C城往事(下)

10月3日,冲鼠(甲子)煞北。农历8月23,庚午日。宜祭祀、裁衣、冠笄、嫁娶、納婿,忌移徙、入宅、作灶。

母亲的墓,依山傍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眺望到长江,风水是极好的。墓碑上那张照片里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性,她有着隐忍而宽容的秉性,一直以来她与父亲龃龉不断,但却依旧从容矜持。但是这种从容与矜持并没有为她得到救赎。

长久以来,祁辉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能一直忍受,最后却会选择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来结束一切。但是,过去的早已过去,现在回过头来看,祁辉觉得,母亲其实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用骄傲和矜持来面对父亲的冷酷,到最后,两个人都错了,都遍体鳞伤。

“妈,我和乐乐来看您了。”祁辉点燃三炷香,把乐熙亲自挑选的白色康乃馨放到坟前,一边点燃纸钱一边轻声说。

请您安息,乐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一定会让他幸福。

从陵园下来,祁辉开车载乐熙到城里吃饭。城里有家江湖菜馆的素斋味道很好,也因为到达C市后乐熙一直很沉默,所以祁辉也是想尽办法想让他开心一点。

吃饭的人很多,两人坐在靠近玻璃墙的桌前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个略显疲惫的人,手握着笤帚正在慢慢地打扫街道。乐熙愣了愣,紧紧盯住那个人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头来对祁辉说:“哥,我去趟洗手间。”

“好。”祁辉点点头,“快点回来。”

“赵……赵哥……”乐熙站在树后,轻声唤着那个梦魇般的名字。名字的主人僵住,半晌,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乐熙。

“你……回来了?听说你到外地读书去了。”赵军伟平静地说。

乐熙看了看他身上朴素得有些寒酸的衣服,想一想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头有些堵得慌:“是,我在读大学。”

“很好啊。你终于坚持过来了。”赵军伟笑了笑,嘴角的皱纹让他比真实年龄看起来老了至少十岁。

“对不起……我哥哥他……”乐熙低下头,这个人的笑容即使到现在还是有些让他感到害怕。只是,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心里始终觉得愧疚。这愧疚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为什么?”赵军伟诧异地问。

“原本,不应该这样的。我哥哥他对你……”

“不关他的事。”赵军伟打断乐熙的话,淡淡地说,“这只是商场上的对弈,成王败寇,天经地义,你不需替他道歉。”

“我,我这里……”乐熙翻了翻包包,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到赵军伟面前,急切地说,“你之前给我的那笔钱我做了手术,开了家店铺,还剩了些,虽然不多,但请你收下。”

“不必了,乐熙。”赵军伟把银行卡推回去,“乐熙,你是个好孩子。当时我真的错得离谱,差一点就毁了你。这一切其实都是报应。报应让我失去了事业、地位,也失去了爱人……不过现在我觉得挺好的,我每天吃斋念佛,工作清闲。我经常在想他的时候读经书, 经书里说, 一切有为法,皆悉归无常。恩爱合和者, 必归于别离。诸行法如是, 不应生忧恼。我们现在痴痴念念执着的东西,等到回头再看,有什么意义呢?”

“我,我只是……”乐熙尴尬地握住卡片,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乐熙,谢谢你。”赵军伟笑了,目光越过乐熙的肩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祁辉,淡淡地说,“谢谢你能原谅我以前所作的一切。谢谢你让我还有道歉的机会。”

吃完饭回到家里,施鲁打来了电话。乐熙躲到卫生间接电话,电话那头风声很大,从听筒传出来都是呼呼作响。施鲁说,他现在只身坐在拉卜楞寺的台阶下晒太阳,身边人来人往,却依旧觉得孤单。

“乐熙,好想你。”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施鲁突然说。

“我……我也是……”乐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微笑。

恩爱合和者, 必归于别离。

哥哥,我们的缘分是不是已经尽了?我好想开始新的生活。因为过去的一切,真的太痛苦太伤人。我只是个胆小鬼,只想逃避,而你,总会提醒我过去有多么不堪。哥哥,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

乐熙打开卫生间的门,轻轻踱进自己的房间,还没进门便被祁辉叫住:“宝宝,时间还这么早,能陪我聊聊天么?”

乐熙点点头,顺从地坐到祁辉对面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样子让祁辉有些好笑:“以前你坐姿一向不好,老是东倒西歪的,现在可倒是学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