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对了!你说你下飞机就过来了,那意思是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是不是?”乐熙皱眉。
“是啊,这不就直接投奔你来了么?”子捷看了乐熙一眼,又继续审视施鲁去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呢?我的房子不跟你说过,是小单间么?住不下哦!”乐熙无奈地摇头,“你这人,为什么一跟陈松吵架就闹离家出走?有点别的创意不好么?”
“我不管,反正我连行李也拖来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子捷突然嗲了声音撒娇,拉住乐熙的手臂摇个不停,搞得大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别摇他。”施鲁拉住子捷的安禄山之爪,把乐熙拖过来护在身后。
“哟,看不出来哦,乐熙!他对你真好,我就拉拉你的手臂他就这么紧张了。”子捷冲乐熙调皮地眨眨眼,笑得相当诡异。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施鲁严肃地道,“他才做过手术,医生说这样摇手臂有可能对起搏器不好!”
“哎呀你看我,把这茬给忘了!”子捷把施鲁当做空气一般,灵巧地绕过他窜到了乐熙面前,拉住他好好地看了又看,还开始扯他的衣服,“怎么样?手术怎么样?现在感觉呢?”
“很好很好!”乐熙被子捷逼得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挡在胸前阻止了对方上下其手,“已经跟正常人差不多了,哈哈……你别,别挠我呀……”
哥哥回来了
“嗯……”子捷坐在烧烤摊上,如同便秘患者一般皱眉,拇指食指撑在下巴上研究着菜谱,他耍赖地对乐熙说他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都快饿死了,要乐熙请他吃饭,东挑西捡了半天却只对烤羊肉感兴趣,非得拉着乐熙去吃烤肉,还把施鲁一脚踢开,让他自己回家吃饭。施鲁无奈,本来想着乐熙回来了两个人私底下亲热亲热,可这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太过强悍,施鲁只好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拿着单子“嗯”了半天,子捷才终于下定决心,“羊肉羊腰羊肚羊筋羊尾骨各来20串!烤老一点噢,多放点辣椒!”
“喂!”乐熙挡住了写单子的服务员,冲子捷轻声喝道,“你能吃那么多吗?”
“为什么不能啊?我不能吃这不还有你吗?”
“你当我是你那个陈松啊?那么能吃?”乐熙叫服务员各样先来10串,然后对子捷教育到,“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别这么折腾了?我算服了,就因为陈松出去相个亲,你就又闹离家出走。早晚陈松得神经衰弱的。”
“管他的,他死了最好。烦死了!别说这些了好不?”子捷几乎要被乐熙教育到堵耳朵了。
“本来就是啊,你……”
“行啦!”子捷叫起来,终于有些忍无可忍,“我来这找你,可不是来被你教训的!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哦!”
“什么啊?”乐熙不满地道。
“你真的要听?”
“你……不是你自己说的有重要的消息要‘专门’跑到这来告诉我的么?”乐熙做出快要晕倒的动作,觉得自己再丰富的语言和想象力都会拜倒在子捷匪夷所思的跳跃性思维上。
“哪,是你自己说的要听的噢!你别后悔问了我哈!”子捷拍拍乐熙的肩膀,拿起服务员送上桌的肉串大块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感叹,“嗯,还是西北的烤羊肉正宗啊!我真没来错哎!”
“喂,你倒是说啊!”乐熙不耐烦地推推他,又拒绝了子捷递过来的烤肉,最近可能是天气的原因,闻到油腻的味道就有些恶心。
“嗯,那我说了哦!”子捷又吃了一串肉,慢慢开口道,“祁辉他,回国了。”
乐熙呆坐了半晌,直到子捷抓住他的手摇晃他,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乐熙!”子捷担忧地看着他有些青白的脸色,没有想到祁辉回来的消息会对他有那么大的冲击。回想起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发生在乐熙身上的那些事情,那些荒唐颓废的过往,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没,我能有什么事?”乐熙笑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表情相当僵硬。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抓起盘里的肉串大口吃起来,无奈手却又开始发抖。
“乐熙……”子捷皱着眉看着他,“对不起……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你在说什么呢?他回来就回来了呗,已经不关我的事了不是吗?”乐熙继续强颜欢笑,“再说了,你现在不是自身难保么?你们家陈松的事情都没有解决清楚,你管我干什么呀?”
一听到有关陈松的事情,子捷便气不打一处来。矛头瞬间直指陈松“令人发指”的罪行上。最后越说越气愤,竟然开始借酒消愁。边说边喝,喝到最后彻底醉了,开始又哭又笑。乐熙无奈,只有听他絮絮叨叨地控诉。但心里却酸酸的。他默默对子捷道歉,原来自己是个卑鄙的人,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居然开始揭别人的疮疤,借由别人的痛,来缓解自己的哀愁。姚乐熙,你果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啊!
打电话给子捷定了酒店,又叫了出租车把子捷送到。伺候他上床睡觉的时候听到他一直反复地念着陈松的名字,乐熙不由苦笑。明明深爱却又要这样互相伤害,难道所谓爱情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安顿好子捷,乐熙接到了施鲁的电话。
“乐熙,怎么还没回来啊?”对方的声音有些焦急,特别是由于信号的原因听起来并不真切,让乐熙觉得仿佛是来源于自己的梦中一般。这种通过电话交流的感觉让他回想起曾经那些在等待中度过的日子。那时候哥在国外,自己几乎是每天一放学就回家守在电话旁,深怕会错过任何一个来自哥哥的电话。只是,那种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乐熙?”
“嗯?你刚刚说什么?”乐熙收拾起自己的回忆,站到窗前讲电话。窗上映出了自己的样子,乐熙伸出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轮廓,听到施鲁说“我很担心你”,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只是这影子,那双眼睛为什么还会如此哀伤?
“我马上回来。子捷刚才喝醉了,我把他送到酒店安顿好就回来。”
“要不要我来帮忙?”
乐熙回头看看那个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点也不老实的家伙,叹了口气:“也好,你过来吧。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吃不消。”
“嗯,那你等我啊!别勉强自己哦!”施鲁急急地道,“记得,你做过手术的那一侧的手臂不能太用力哦!”
“知道啦!你好啰嗦。”乐熙笑出声来。
“啧啧……”施鲁看着床上那个睡得不省人事的人,皱着眉对乐熙说,“明明看起来听斯文的一个小孩儿,怎么喝醉了是这幅德行?”别说乐熙吃不消,施鲁这样五大三粗的人也觉得相当头疼。一会儿爬起来拱到乐熙腿上撒娇,一会儿又破口大骂某人狼心狗肺,一会儿还抓住施鲁的手要酒喝,折腾了大半夜才终于安静了下去。
乐熙一脸疲惫地抚住额头坐到沙发上:“早知道他这么能折腾人,死活都不让他喝酒了。”
“那还不都怪你,和他相处那么久你就不知道他酒量如何酒品怎样?”施鲁坐到他身边从后面环上他的肩膀,让他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柔软黝黑的头发有些长了,扫到脖子上有些痒痒的。电视机里有个主持人正在兴高采烈地讲着什么,底下的观众笑做了一团,但蜷在沙发上的两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兀自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施鲁捉住乐熙的手指揉捏着玩儿,那双手的指甲饱满圆润,手指纤长,艺术品一般地让施鲁莫名惊叹,就连手指上的茧子也让他爱不释手。
“这个是小时候写字时留下的。”乐熙望着中指上薄薄的茧子,声音轻柔,“那时候写字特别用力,一笔一划下去,都能在好几页上留下印子。被哥哥骂来着,但是改不了,写啊写的,手指上都起茧子了。我还记得那时候挺不懂事的,老师叫我们用铅笔写字,结果看到哥哥用钢笔觉得特别神气,所以缠着哥哥要了钢笔写字,结果太小了不会用,把笔弄坏了,还弄得整个本子上都是墨水,还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后来还是兰姨给求的情才免了罚。”
“跟我小时候差不多,都是淘气鬼。”施鲁把下巴抵在乐熙头上,闭上眼睛陷入回忆,“我爸还在的时候经常打我,我妈忙得很,班上那么多学生,她也顾不上我。所以我小时候老会吃那些哥哥姐姐的醋,觉得他们把我妈妈抢走了,所以老爱跟他们对着干。”
“我也是呢,因为哥哥后来出国,我总觉得他不要我了,老做一些特别过分的事情让他担心。但是后来吧,有些像‘狼来了’那个故事里的孩子,做得太多了,人也就厌烦了。而且他本来就忙,很多事情顾不上……”乐熙叹了口气,“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乐熙,你和你哥哥到底怎么了?”施鲁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每次提到你哥,你总是会露出很伤心的表情。而且你生病昏迷的那段时间,有时候也会无意识地喊着要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么?”
“是么?很……伤心么?”原以为自己能掩藏得很好,但那伤心仿佛深入骨髓,那么轻易地就被人识破。
“乐熙,别这样……”施鲁紧紧握着乐熙的肩膀,把他搂得更紧些,“别再这样了。若是痛苦太多,请交给我来分担,好么?”